暴雨如注,天地混沌一片。

  紫电劈开铅云时,可见东境先生悬停在镇口上空,十二道水龙卷如银蛇绕柱,将他托在漩涡中心。

  他指尖掐出一道法诀,四面山体突然浮出一缕缕黄色气流从岩缝里涌出来,像是大山在呼吸。更诡异的是,他心口裂开的伤处正窜出赤焰,火苗裹着水龙卷,非常诡异形成了水火相容的局面。同时,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阴阳二气如太极图虚影,在他腹间缓缓转动调和水火,狂风大作,席卷着瓢泼大雨。

  裴远真趴在街角断墙上,衣襟早被狂风撕成碎布,浑身都湿透了,刚刚差点没被那一道大浪给直接掀出小镇。

  “七杀合一,真正的七杀合一!”

  他望着空中那团水火交融的身影,喃喃道:“师祖,您老人家不是说大掌柜是个半桶水吗?这也叫半桶水?我……”

  话音未落,又一道浪头掀翻断墙,他抱着碎砖滚进泥沟里,鼻尖全是腥甜的雨水。

  此时,顾陌足尖跺在飞檐上,青瓦碎成齑粉,整个人借势腾空七丈,妖刀在掌心转了个刀花,无数道月牙状刀气已裹着风雷砸向东境先生。

  漫天刀气如惊涛拍岸,所过之处雨幕被生生劈开,雨滴在刀气碰撞下爆裂成细密的水雾,在雷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紫芒。

  每道刀气掠过雨珠,都将其炸成金箔般的水雾,在电光下连成璀璨刀网,方圆十丈内的气流都被搅成狂暴的漩涡。

  东境先生指尖轻弹,水龙卷分出三道,骤然加速,雨滴在高速旋转中凝结成冰锥,与顾陌的刀气相撞时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更狠的是天际惊雷——九道碗口粗的紫电几乎同时劈落,天空中惊雷炸响,碗口粗的闪电如银蛇狂舞,直劈顾陌天灵盖。

  顾陌踏虚空如踩石阶,每步都激起涟漪状气盾,险之又险地擦着电芒掠过,衣摆却已被雷火燎出焦洞,露出底下交错的烧痕。

  顾陌的发丝在狂风暴雨中根根倒竖,刀锋直指东境先生。每一次挥刀都爆发出狂暴的火焰刀气,刀气所至之处,水龙卷被生生撕开缺口,可转眼间又被新生的雨幕填补,而东境先生身影在水龙卷里时隐时现,恍若水中倒影,让他每次劈砍都落了空。

  忽然,所有雨珠都悬停在半空。

  顾陌正挥刀的手猛地顿住,只感觉到最近的雨珠悬在眉梢寸许,水珠里似乎有电芒在闪烁着。胸腔里的心跳声突然放大,像战鼓在耳边轰鸣。

  “咔嚓——”

  第一滴雨珠炸裂的声音细如蚊呐,却让整个世界的气机都凝固了。紧接着,千万滴雨珠同时爆开,水浪在虚空中凝聚成透明巨手,五指箕张着碾压下来。

  顾陌脸色一沉,妖刀横斩而出,刀罡与水浪相撞的刹那,方圆十丈内的雨水都被震成雾霭,可那水墙却如倒悬天河,层层叠叠压下来。

  他只觉肩头一沉,整个人被水卷裹挟着砸向地面,妖刀在手中差点握不住,他用力一刀劈出,刀光将水卷劈开半道裂缝,却见东境先生的身影在水幕之后若隐若现,指尖掐着法诀缓缓下压。

  “轰隆!”

  水浪如泰山压顶般将顾陌重重砸向地面。轰隆一声巨响,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四面八方青石板地面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缝,顾陌仰面躺在坑底,妖刀深深插进砖缝里,刀柄还在嗡嗡震颤。

  雨水顺着他额角的伤口往下淌,混着嘴角的血迹滴落。

  顾陌一个鲤鱼打挺从深坑里飞了出来。

  虚空之中,传来东境先生平淡的声音:“顾陌,自我创出七杀合一之后,这是第二次使用,第一次是与拜月教教主叶南天打了一架,惜败。但是,他没敢跟我搏命,我也没有兴趣与他搏命,所以,我不清楚我有没有拉着他同归于尽的实力。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第一个接受真正七杀合一的人,这将会是世上最强大的攻击手段,我想再战一下你那一门强大的攻防一体的罡气手段。”

  此刻,整个小镇里的人都有些惊慌。

  因为此刻漂浮在虚空中的东境先生简直不像人,而是像一个神。

  他以一己之力,施展出了传闻中的天渊归寂七杀赋,传闻中必须要七个人才能施展的。

  这一刻,

  暴雨如注的天幕下,东境先生周身气罩泛着琉璃般的幽光,气罩内景象扭曲如镜中幻境。最深处,一座玄奥大山若隐若现,山体自中间一分为二,半边烈焰翻涌,半边寒水凝滞,火蛇与浪涛缠绕攀升,在交界处炸开万千紫电。狂风裹挟着雷霆在山棱间呼啸盘旋,阴阳二气如两条巨蟒相互绞杀,将整片空域搅得支离破碎。

  他俯冲向地面的刹那,那座半火半水的山体骤然挣脱气罩束缚,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压轰然坠落。

  整座大山坠落的轨迹,仿佛在天地间划出一道漆黑裂痕。雷霆、海浪、岩浆、飓风疯狂纠缠,在坠落过程中不断融合、扭曲,最终凝聚成一颗巨大的混沌球。

  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绝对的压力,大地开始龟裂,很多人甚至直接被压得跪伏了下去,有人艰难抬头,却被恐怖的气压冲击得五官变形。

  顾陌直接丢了刀,

  先天罡气全开,演化出一个真气流转的强大气罩,但他没有静等,而是大吼一声:“所有人都趴下!”

  他不知道先天罡气能不能抵挡得住这个七杀合一终极杀招,或许能,或许不能,但是无所谓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被动挨打的习惯。

  “不是只有你会融!”

  他冷哼一声,

  然后,冲天而起,先天罡气化作罡罩冲散那一层层水浪,他直面着那从天而降仿佛灭世的混沌球。

  就在凌空那一瞬间,

  他身体里一道道真气涌了出来,他周身真气如银河倒卷,太极图虚影在背后徐徐展开,阴阳二气最先涌出,在掌心搓出个磨盘大的气旋,黑与白的流光顺着手臂爬满全身。四照神功的精芒紧跟着从七窍溢出,像给骨架镀了层星子。天蚕真气如蛛丝裹住丹田,太玄经的无属性真气却不管不顾,直接撞开任督二脉,将九阳与明玉的热力寒息搅成一锅沸水。

  太极调和器、四照稳定器、天蚕保护器、太玄升维器、九阳明玉动力器。

  一时间,顾陌双手之间凝聚出了一个光球在不断旋转扩大,且顾陌体内的真气还在不断涌出,炎阳真气、寒冰真气……

  刹那之间,一个巨大的光球爆发出来,随着光球膨胀不断嘶鸣。远处山峦的轮廓竟在异象中模糊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股力量让路。

  随着气流旋转越来越快,

  顾陌嘴里狂喷出一口鲜血,

  他现在还缺了一门小无相功作为转化器,强行施展无极归元气,导致各种真气直接缺乏兼容脉络,疯狂相冲,不断地撕裂着他的经脉丹田……

  他都没将这几门内力全部释放,只放了不到五成,而最为强大的先天罡气更是直接没敢动,就已经超出了他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无极归元气!”

  随着顾陌双手一推,虚空光球快速爆发出去,虚空之中,浮现出一座悬浮的黑白色道台,道台上阴阳鱼疯狂旋转,吞吐出万千道气流,

  阴阳鱼每一次转动,都吞吐出万千道气流。这些气流元素各异,或赤如火焰,或青若寒潭,或白似冰雪,带着杀意威压,在空中相互纠缠、碰撞,形成一道道巨大的漩涡。

  眨眼间,无数漩涡汇聚融合,化作千万条奔腾的龙卷,在天地间呼啸肆虐,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变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股恐怖的力量下颤抖,天地间风云变色,灵气疯狂涌动。

  无极归元气,瞬间就迎上了东境先生的七杀合一。

  两道力量相撞的刹那,空间像被无形巨手生生撕开,出现了比闪电更亮的光。

  那光不是白,不是红,是混沌初开时的灰,灰里裹着万点金芒,像有人把星辰揉碎了撒在半空。紧接着便是寂静,比耳聋更可怕的寂静。

  寂静只持续了三息。

  气浪掀飞屋顶时,人们才听见惊雷般的轰鸣。

  “轰隆”

  仿佛天地爆炸!

  整座小镇的青瓦同时炸开,瓦片如利刃射向四面八方,嗡嗡震颤的声音像极了小时候听见的丧钟。

  积水在半空凝成水墙,却被气浪绞成千万颗水箭,射在断墙上就是碗口大的窟窿。

  士兵们抱着刀蜷缩在街角,盔甲被气浪撕成破铁皮,有个功力弱一点的士兵被掀飞时撞在石磨上,喷出的血雾都被吹成了斜线。

  而这时候,漂浮在虚空的顾陌身周浮现出一道道气流化作罡气护在他身周,任由那些庞大的气浪冲击。

  但就在下一瞬间,他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以及丹田都传来了一阵撕裂的剧痛。

  那是他刚刚强行施展无极归元气带来的代价,各种真气在他经脉丹田之中逆流冲撞,这会儿是彻底压不住了。

  就在那一刻,顾陌身体微微一晃,嘴角流出血迹,罡气罩变得稀薄,整个人仿佛一叶扁舟在深渊大海里无助。

  被一道气浪余波一冲击,整个人如陨石般坠落,后背在地面犁出数丈的血痕,所过之处石板尽碎。

  他最后撞在镇口石碑上,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猩红弧线,与飞溅的碎石混作一团。

  脑海里也在这一时刻响起了一道系统提示音:

  【斩杀六星通缉犯】

  【获得六星奖励——天魔琴,附赠满级天龙八音】

  【是否领取】

  ……

  此刻,在虚空之中,东境先生的混沌球与无极归元气的余波仍在疯狂撕扯,将整片天空染成赤黑交织的炼狱,依旧有强大的余波化作一道恐怖的水龙卷向着顾陌冲击而来。

  而就在那一瞬间,

  大雨倾盆之下,顾初冬快速冲来,一跃凌空,大喊:“刀来!”

  插在石缝里的勾陈妖刀似乎有所感应,瞬间化作一片片碎片飞入空中,然后刀柄落入顾初冬的手里,妖刀碎片瞬间凝聚在一起。

  顾初冬握住勾陈妖刀,一刀劈下,一道磅礴的刀气砍破了那一道冲向顾陌的大浪。

  她快速落到顾陌身上,用力将勾陈妖刀插在地上,一道磅礴的火焰刀气弥漫出去,将那道水龙卷一分为二朝着两边分散汹涌而去。

  “哥!”

  顾初冬赶忙从背上的大书箱里将生生造化丹取出来就要喂给顾陌。

  顾陌却推开,说道:“用不着,初冬,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下次不再这样瞎玩了!”

  随即,他从书箱里取出几枚从纯阳观宋丹阳手里得到的疗伤丹药服下。

  然后,在顾初冬惊慌错愕之中,

  顾陌皮肤下突然泛起细密的银线。那些银线从毛孔里钻出来,初时细如发丝,却在风中绷直如琴弦,紧接着,蚕丝开始狂舞,迸发时竟带着金铁交鸣的锐响。

  那些蚕丝越聚越密,在暴雨骤停的刹那,将他裹成一座半丈高的玉色蚕蛹,蛹身流转着细密的银光。

  与此同时,

  天上的雨开始渐渐停了,混沌水雾也消散了。

  东境先生如断线风筝坠落,在瓦砾堆里砸出猩红的深坑。

  在那刹那之间,小镇废墟中四道黑影如鬼魅窜出,正是东境先生的那四个弟子,两个是从临海城同行而来的,另外两个就是之前林靖的那两个副官,都是武道高手,直接朝着顾陌杀来。

  裴远真等人大惊,急忙冲了过来,但慢了一步,那四人已经冲到了顾陌近前。

  但是,顾初冬挡在了前面。

  冲在最前的汉子并没将顾初冬放在眼里,一巴掌拍出,大喝着“给我滚开……”

  掌风带起的碎石刚飞到半空。

  就见顾初冬指尖轻扣刀柄,勾陈妖刀突然震颤,数道刀气竟从鞘缝里渗出来,像春冰初融时的裂纹,却比闪电更锋利。汉子的手掌悬在半空,五指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腕骨处却多出条细如发丝的血线。下一刻,断手“扑通”落地,血珠这才从断口处涌出来,染红了他脚下的碎砖。然后刀光都未停歇一下,便割断了那人的脖子。

  紧接着,勾陈妖刀刀刃上凝结的水雾被刀气震散,数十上百道十字刀气如银河倒卷,每道都裹挟着开山裂石的威势。那些刀气并非直线劈砍,而是凝成旋转的刃轮,所过之处空气被绞成真空,地面瞬间多出数百道蛛网般的裂痕。

  剩下那三个人都在那一瞬间,身体僵硬,然后咽喉、手腕、膝盖等等早出现血痕,整个人像被拆开的木偶,连惨叫都没发出,身体就已碎成七八块,内脏混着雨水往下淌,在墙根积成血洼。

  “还有谁要来送死!”

  她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铁。

  看着杀气腾腾的顾初冬,惊得本想来帮忙的裴远真、陈佑等人都后退了几步,生怕敏感得顾初冬误会之下,把他们也给砍了。

  这时候,

  他们才陡然反应过来,

  顾初冬之前在清风客栈可是能够压制着江湖顶级杀手柳夫人打的超一流级别的高手。

  只是一直跟在顾陌身边当小跟班,总让人忽略,下意识就觉得是个离开顾陌就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

  ……

  东境先生死了,尸体被裴远真叫人收好。

  随后,裴远真和陈佑就立马开始安排,留了一小部分士兵打扫战场和照顾伤员,倒也还算幸运,刚刚这一战虽然恐怖,但是,因为顾陌将战场转移到了空中,倒是没有多少伤亡。

  安排好善后事件,

  裴远真和陈佑就带着大军去驰援烟罗县了。

  而此前东境先生乘坐的那辆马车就被顾初冬给征用了,她把马车顶给掀了,然后将已经变成了一个超大号蚕蛹的顾陌放进马车里,就像是一颗巨大的蛋。

  随后,她就架着马车离开。

  顾初冬带着顾陌绕路到烟罗县县城外的一座小山里待了一夜,第二天才去了县城。

  等她赶到时,烟罗县已经平静了下来。

  七绝楼的那些兵,在面对着临海郡守备军时,完全就成了乌合之众,又没有统一指挥,很轻松就被冲散了,之后,郡尉陈佑就去了海防营稳定局面。

  七绝楼所带来的这一场大事件,就这样平息了。

  但是,裴远真却一点开心不起来。

  因为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也完全失控了。他怎么都想不到,七绝楼大掌柜竟然会是东境先生,这件事情已经不仅仅只是林靖勾结七绝楼吃空饷、倒卖兵器这么简单了,这已经可以定性为大型谋反案了。

  就在第二天一大早,

  裴远真就轻装简行,带着一部分人押送着林靖以及东境先生的尸体返回了临海城,同时也派人加急向天州总府那边传信。

  当然,他第一时间是派人去通知他背后的靠山,也就是裴家还有国师张道一。这次的事情,他到底是立了大功还是功过相抵或者过大于功,其实都与事情的本质无关,而是看背后的人怎么运作。

  顾初冬对这些事情不关心,也没有兴趣了解,她只担心顾陌的安危,所以,也跟着裴远真返回了临海城,因为相对来说,临海城更安全一些,而且还可以直接住在府衙之中。

  当顾初冬、裴远真返回临海城后,

  数百里外的京城已经因为这临海郡的事情闹翻了天。

  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只是林靖勾结七绝楼,那还只是简单的贪腐问题,可如今,牵扯到了一代大儒、而且还是这段时间正当名声大噪、即将成为太子太师的东境先生。

  东境先生任职太子太师的圣旨都已经下发了。

  在消息到达京城的当夜,京城之中,各方势力暗潮涌动。

  任职礼部侍郎的裴家家主裴不齐匆匆的赶到了国师府。

  国师府乾国朝堂之中出名的一朵奇葩。因为作为国师、一品大臣的钦天监监正的张道一是个道人,非常迷信风水。出仕入朝时,拒绝了皇帝赏赐的寸土寸金的皇城边的府邸,而是要了郊外的一个小山头,在山上修建了一个道观充当国师府。

  当裴家家主裴不齐来到国师府时,还没有说话,就被一个小道童直接带着来到了一个大殿里,见到了传说中名为天下第三、实为天下第二的龙虎当代天师张道一,一个矮胖矮胖的道人,正一个人对着一盆肉狼吞虎咽。

  “师祖,师祖,祸事了啊!”

  裴不齐急匆匆的跑到张道一面前,说道:“师祖,我们老七这次惹上大麻烦了……”

  张道一抬起头,满嘴油光,笑吟吟招手说道:“来来来,快坐快坐,”他举起一根鸡腿递给裴不齐,说道:“差钱啊,来吃鸡腿……”

  裴不齐一脸无奈道:“师祖,我叫裴不齐!”

  “我知道,赔不起不就是差钱吗?”张道一说道:“你都五十多岁了,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来来来,有啥事先吃根鸡腿压压惊,这可是龙养鸡!”

  裴不齐疑惑道:“什么是龙养鸡?”

  张道一笑呵呵的说道:“龙养的鸡呗!”

  “哪有龙啊?还养鸡?师祖你……”裴不齐话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哆嗦,结结巴巴道:“师……师祖……您……您把陛下养的鸡给偷了?”

  “嘿嘿,”张道一说道:“这可是天底下吃得最好的鸡,肉质很不错的,嫩啊!”

  裴不齐吓得连忙将鸡腿丢回盆里,讪讪道:“我……我可不敢吃……这鸡比命贵啊!”

  张道一笑了笑,道:“你放心,皇上那苑里鸡多,少一两只他不知道的,而且,就算是知道了也没啥嘛,鸡就是鸡,吃得再好的鸡那也是鸡!”

  裴不齐说道:“师祖,鸡永远是鸡,可人不见得都算得上人啊,这世上大多数人的命,连这只鸡的毛都比不上啊!”

  张道一撇了撇嘴,说道:“最烦你们这种人了,总是瞎说些大实话。”

  裴不齐叹了口气,道:“师祖,您老人家就别插科打诨了,临海郡的事情您应该知道吧,我家老七,就是您另一个徒孙裴远真啊,他麻烦了!”

  张道一摆了摆手,道:“有啥麻烦的,任务完成了不是吗?重创七绝楼,抓到了勾结七绝楼的官员,找到七绝楼老巢也是指日可待!”

  裴不齐说道:“师祖,咱就别装糊涂了,问题是东境先生啊,这东境先生是七绝楼大掌柜,这件事情才是最大的啊,这可是陛下册封的太子太师,这不是相当于直接打陛下的脸吗?而且,还被杀死了!”

  张道一笑道:“册封大掌柜当了太子太师,这不是陛下自己的问题吗?与你家老七有啥关系?杀东境的是云州大侠顾陌,也与你家老七没关系,你怕什么呀!”

  裴不齐说道:“这件事情不是在于谁的问题,而是在于,人是陛下定的,就算是鬼是妖,咱也不能拆穿,要拆穿也只能是陛下拆穿。现在,等于老七在陛下脸上抽了一耳光啊,如果人没死,留着给陛下发落也还好点,可现在就麻烦了啊!”

  张道一摆了摆手,说道:“放心吧,有人会比你更急,不但会主动把责任承担过去,还会力保你家老七,你看着吧,要不了多久,你家老七还得高升!”

  裴不齐疑惑道:“师祖,您说的是谁?”

  “五皇子,纪王李仲德。”张道一说道:“众所周知,林靖是李仲德母族的旁系舅舅,是李仲德的铁杆心腹。这李仲德与七绝楼勾结吃空饷、倒卖兵器,最终的责任是谁?”

  裴不齐说道:“查不到纪王身上的,林靖肯定会扛下。”

  张道一摆了摆手,道:“能不能查到纪王身上不重要,重要的是林靖的身份,皇上心里有数。这个事情暴露了,纪王可以装作不知道、与他无关的样子,他可以避开任何责任,但是,将会失去圣心。

  纪王不聪明,但他身边有聪明人,肯定会让他跑去给皇上认错。但是,认什么错呢,自然不可能承认他在背后操控林靖与七绝楼合作,而是承认他未尽到对母族的监管职责。然后才是重头戏,承认他识人不明竟然未加查证清楚就举荐了东境先生,他必须为陛下扛下识人不明这个错误,才能够抵消林靖的事情对他带来的影响。”

  说罢,张道一吃了一口肉,说道:“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说他要力保你家老七了吧?”

  裴不齐点了点头,道:“因为这件事情是他输了,总要付出点代价,他力保我家老七高升就是认输的赔款。否则,我们这一脉抓着辫子不放,非得借林靖来死咬他,虽然不至于搞垮他,但是,也能让他麻烦不断。”

  张道一拿着鸡腿放到裴不齐面前的碗里,说道:“所以啊,安安心心的吃你的鸡腿,你家老七屁事没有。不过啊,这次的事情也给我提了个醒,中立是好,不得罪人,但是也有缺点,其他派系需要牺牲品的时候优先就会考虑中立派。”

  裴不齐问道:“师祖,您这是看中了哪位皇子,准备押注了吗?”

  “那倒没有,咱们龙虎山一脉的方针一直以来都没变过,就是不掺和。”张道一说道。

  裴不齐疑惑道:“那您刚刚说给你提了个醒?”

  “是给我提了个醒啊,”张道一说道:“提醒我太长时间没打过人了,谁都敢随随便便就动我的人了。五皇子,陛下那边他有交代可给,我这边的交代可就不好给了!”

  裴不齐慌道:“师祖,您可别乱来啊,那是纪王,杀不得……”

  张道一翻了个白眼,说道:“想啥呢,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我能行凶杀人吗,更何况还是堂堂皇子……”

  裴不齐松了一口气,然而,他一口气没松完,就听到张道一继续说道:“等他明天上完朝,我就去打断他的腿好了!”

  裴不齐:“……”

  ……

  此时,京城,纪王府里。

  纪王李仲德正在大发雷霆,气得将屋里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遍,丫鬟都活生生的打死了四五个,一直他的舅舅林家家主林过宇赶到才让李仲德平静了下来。

  李仲德捏紧拳头,恶狠狠的说道:“舅舅,我要杀人,我要杀了那个裴远真,我要杀了那个顾陌,杀了陈佑……”

  林过宇看着眼前的外甥,又看了看地上还躺着的几具几乎被打成的肉泥的丫鬟尸体,心头一阵无奈。如果不是他们一直想办法遮盖着,恐怕以自己这外甥易怒嗜杀的性格早就在民间将名声烂透了。

  “你现在谁也不能杀!”林过宇说道。

  李仲德强压住怒火,道:“为什么?”

  “你不仅不能杀,你还要将事情扛下来,然后还要称赞裴远真,力保他高升。”

  随即,林过宇就将当下他们的处境讲了一遍,说道:“裴氏一族乃是跟着龙虎山的,你这次已经得罪了龙虎山一派,如果他们死咬你,你就麻烦了,你如果还敢杀人,那你……”

  “他们还敢杀了我吗?”李仲德咆哮道。

  “那不至于,”林过宇说道:“但是,你将永远无缘储君之位了。”

  听闻此话,李仲德才冷静了下来,低声道:“好,裴远真我不杀,那陈佑如今摆明车马借机投入龙虎山一脉,我也不杀。但,那个顾陌我能杀吧,区区一个江湖草莽而已,他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我不会损失这么大,东境先生会当上太子太师,我的势力将会大涨,可都怪那个顾陌,都怪那个死瞎子!”

  林过宇看着已经是竭力在压制杀意的李仲德,知道已经到了李仲德的极限,如果再压制,真可能会触底反弹,便想着暂时稳住李仲德,后面再劝说,便点头道:“那个顾陌一介江湖人,虽然有些名望,但也就只是江湖人而已,杀了倒是没有什么麻烦,但是,此人武功高强……”

  李仲德沉声道:“这世上永远不缺高手,也不缺杀高手的手段!”

  ……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齐王府,三皇子李仲易正拉着他的幕僚喝酒,笑得非常开心。

  “我突然觉得那个顾陌也没有那么讨厌了!”李仲易说道:“虽然他接连两次坏我的好事儿,但是,总体来说,他的确不是在针对我,他真就是随机行事,哈哈哈哈……老五……老五那个家伙这下可惨了,不但损失了一个海防营,还得被父皇骂得狗血淋头,怕是不知道要借多少钱来填补窟窿了!”

  幕僚看着李仲易一阵无语,非常想吐槽一下,不知道前段时间是谁还在怒气冲冲的想要找顾陌的麻烦,这会儿又觉得顾陌人不错了。

  “殿下,”幕僚说道:“所以啊,这个顾陌,咱们是真的没必要结仇,前两次的事情,咱们就当做没发生过,此人就是个简简单单,纯粹的江湖人,就喜欢当捉刀人,咱们以后遇到他的就躲远点,他事情办完就会离开,不会影响咱们的,以那人的性格来看,也不太可能会投入谁的麾下,不存在与我们为敌!”

  李仲易点头,道:“我自然不会出手去对付顾陌,但是,老五肯定会,那家伙脑子有病,虽然在父皇面前装得好,但实际上就是个疯子,特别容易动怒而且嗜杀。我都怀疑七绝楼与他合作是不是想着他脑子有问题,觉得好拿捏才合作的。”

  幕僚微微笑了笑,没有接茬儿。

  李仲易喝了一口酒,说道:“先生,明日早朝,肯定会推举人选去临海郡核查这件案子的始末。这是个好机会啊,淮海四郡的海防营现在算是空出来了,还有机会可以趁机向龙虎山一脉示好,这个机会咱们能不能争取过来?”

  幕僚微微摇了摇头,道:“恐怕很难了。本来兵部前段时间就已经定好了要去淮海四郡核查军纪问题,去巡查人选也定了,去年新任的刑部督捕司郎中叶惊澜。如今这个事情发生了,肯定会加一个,但东境先生是七绝楼大掌柜这件事情太大了,肯定是左右侍郎为主官,这也不需要咱们推荐,副官就是叶惊澜没有说法了,至于兵部那边的安排,咱们可不敢随意举荐。”

  李仲易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叶惊澜我见过几次,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可惜了,也不知道咋想的,竟然投入了老二麾下,就冲着老二那个空名?都回来这么久了,父皇可提都没提当年的承诺!”

  幕僚说道:“殿下,人各有志。这叶惊澜能力是不错,可江湖气太重了,真的投入您麾下,反而可能会是麻烦,与其他同僚相处会格格不入,容易激发内部矛盾!”

  “这倒也是!”李仲易笑了笑,说道:“还是说说老五吧,据说顾陌受了重伤,老五会不会趁机去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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