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时分,微风吹起,夹杂着深秋的凉意抖落在这薄暮里、在这乍起的微风里。

  夕阳似是挂在远处的树梢之上,看着这么近,却又那么远,远到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许是它奔波了一天太过劳累,甚至心力交瘁,所幸连光线也不似先前那般炙热了。

  暮色西沉,只见青平一处空旷的草地上坐着两个人,一人身旁各放着一个酒坛,手里还各拿着一个。

  “索怀修,你知道吗?我们两个坐在这里将近一个时辰了...”

  “我感觉昼与夜似一张巨大的网将我一点一点覆盖,它让我想起了刚赶到杏林院之时所看到的景象....”

  “你可知晓,我看到的是什么?”

  “...满地的血,满院的红,满眼都是仓促逃命的杏林弟子...”说到此处,他眼眶微红,颤抖着手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当时的我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恐惧就像是一个刚刚治好眼疾的人看到了光线,看到了五彩斑斓的花朵,却在下一秒陷入永恒的黑暗里...”

  “恍惚间,我,已不是我....”

  “我所期望的,我所信仰的,一切的一切,一点点都渐渐的模糊了,到现在,我已抓不到了....”

  “索怀修,它们都不见了....呵呵呵。”说完一口气“咕咚、咕咚”的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看他还想再拿起地上那一坛,索怀修制止了他,“别喝了。”

  “索怀修,让我再醉这最后一次吧,明天我就要成为你的手下了。”悬未缺赤红的双眼看向他说道。

  只见他手上的力道一点点松开,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看着远处无尽的黑暗说道:“少喝点,明天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去做。”

  “好”悬未缺苦笑一声,拿起酒坛,大力的把盖子一揭、一扔,又是几声“咕咚、咕咚”,一坛酒就这样被他在几个呼吸间喝完。

  “轻云阁的人在路上遇到了顾家的人....”索怀修有些自责,若是他们能够赶到,杏林院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

  悬未缺闭上眼睛,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至嘴角,与那烈酒相遇,终是落入泥土之中再也不见。

  “呵,当初我真应该追上去一剑杀了他。”

  索怀修看着他,这个昔日嘻笑打闹的少年现下成了这副颓废的模样,着实让他心中郁结难受,前几日他问过除了悬未缺以外的其他人,再加上九思的信件,他大体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始末。

  自陈家庄义诊开始,他们就走入了敌人提前准备好的圈套里面。

  从自己去往陈家庄遇袭开始,风幕涯在前,先是杀了夜秋雨与古念奴,彻底断了自己与芷儿、与杏林院的一切关系,紧接着顾廷宗在后前来讨要说法,一切那么合理却又算的分毫未错,在半路他想要截杀芷儿,还好伍千言与悬未缺及时赶到。

  后来是东方明德的女儿在深夜死在了芷儿的房里,从而嫁祸给她,一箭三雕,这样也使东方明德一夜之间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下无法专心接收各类消息,从而错失了杏林院被覆灭的厄运。

  在回杏林院的途中,众人还沉浸在低迷的气氛中,根本无心观察周围的各路异常。若不是还未找到凶手,罚芷儿去密林之东思过,也许她也会在回到杏林院之时被飞鹰或是金苍国的杀害。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就后悔当时为什么没强行将她带过来,信件中还说她被带到了荣城,而九思他们正赶去那里....

  荣城...他有些心烦的喝了几口酒。

  “荣城,我的母亲带着我从小就住在那里。”

  “母亲...也是死在那里,死在风家一个家丁的手中...”

  “风家?”悬未缺一愣,师妹之前让风幕涯将苏阳还有甘棠带走,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是啊,风家。后来张妈带着我四处逃亡,那时我还小,只记得我们白天躲在破庙里,晚上才敢出来找吃的...”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直到有一天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我面前说是我的父亲...”

  “于是我就被他们带到了雁凌关,可笑的是我连反抗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也是从那时候我与张妈再也未曾见过面,我只知道她还有一个女儿,被寄养在乡下老家。”

  “在雁凌关的那些年,声称是我父亲的人从未在我面前提过母亲的名字...”

  “我不明白,他本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却为何不曾找过我与母亲?害得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再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可到最后都未能实现这微不足道的心愿...”

  “咕咚、咕咚”这心结似是另一张网,网住了他走向口口声声为自己好的父亲的脚步。

  悬未缺静静的听着,人人羡慕的少年将军,却原来也有一段这样凄惨的童年。

  “在军营天天训练,就在我几乎快要忘记张妈之时,无意中听到有人说张妈回到了乡下,只是没多久就死了...死因不详...”

  “后来我长大了,有了战功,有了话语权,就秘密的将张妈的孩子接到了我身边....”

  “张妈在天之灵定会感激不尽。”悬未缺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索与修也仰头看向天空,他倒宁愿张妈与自己的孩子一生无忧的在乡野生活。

  “风幕涯...是敌人吗?”他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

  “在荣城之时我就认识他了,他比我要长几岁,只是那时我与他都不知道,我们二人还会扯上关系。”

  “后来在军营之时见了面才知道,原来他是大哥的亲舅舅,每次来他都会跟在我身后让我叫他舅舅,呵...”

  “现在,他风家在荣城独大,芷儿也在那里....”

  “芷儿的姐妹也在那里....”索怀修闭上眼睛,不知道这次九思能不能把她们带过来。

  “风幕涯,是敌是友...”

  悬未缺皱眉,他也不知道吗?

  “如果来的路上风幕涯与我所说是真的,他定会帮芷儿一把...”

  “看来他还是个变数。”

  “对,风家牵扯众多,不是你我能想像的,所以就算风幕涯此刻身为家主,但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有九思他们一起去荣城,师妹定会没事的...”

  索怀修低着头看向手中的酒坛沉默着,发丝之上的青色丝带有一下没一下的来回摆动着,似是在安慰某个伤心的将军。

  太阳也已落山,似是没和任何人商量一下,黑暗就悄悄地来临,取而代之的是那皎洁的月光,温柔的洒在二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向远方,与夜里的秋风一起,思念着远方的人儿。

  远处的将士们也不敢过来打扰,个个深叹一口气。

  “悬公子还真是可怜,家园被毁,只能委屈他跟着我们吃苦了。”

  “哎,他是拣尽寒枝不肯栖,独爱这寂寞沙洲冷。”

  “走了,走了,一会儿被将军发现又得挨一顿板子。”

  “哎,将军现在哪有心情打我们板子呀,脑子里怕是天天想着青丝带吧。”

  “啪”的一声,“天天想也是将军自己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说了。”

  “就是,将军也不小了,想个姑娘不是很正常吗?”

  “我没说不正常呀。只是天天训练已经够辛苦的了,若是再被这相思之苦煎熬,将军是不是有点太惨了。”

  “咳咳,有道理...”

  “还不快走!”

  “将军若是太惨,那以后倒霉的可是我们呀。青丝带,你快来呀。”

  李应之、若白、陆重阳愣愣在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师叔喝了两坛酒,最心痛的应该就是他了。他失去的不仅是杏林院,还有最疼爱他的祖父。

  他们都紧攥着双手,心下立誓,一定要将飞鹰连根铲除,势必要把金苍从这世上抹去。

  “都各自回营吧,以后相见...”若白最先从痛苦中走出来。

  将军也给了他们几日休息调整的时间,以后李应之跟着武云起,陆重阳则跟着幕云寒,而他们的师叔,那个醉倒在远处草地上的男人却宁愿在这青平做个随军军医。

  若白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异常难受,师叔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逃避痛苦,逃避宁安郡主吗?这几日宁安郡主天天来,说是找将军议事,但有哪次的眼光不是一直追随着师叔呢。

  若白心中发苦,将军竟让自己贴身跟着他,当时他对自己说的时候,自己还难以置信,他何德何能能够跟在将军身边呢?可后来一想,将军定是想知晓更多关于青芷的事才做的这个决定吧。只是跟在将军这几日里,将军从未问过有关她的事,只问了杏林院的事。问了有关太师父的事,还问了太师父是否有遗言.....

  若白每每想起这个,就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跟着李应之他们一起去天龙院,那天分开之后他就去了玉竹院,他不相信三师叔和四师叔都遇害了,所以他偷偷地去找他们。找到四师叔之时,她就已经断气良久,死状凄惨,待他把四师叔抱到天龙院之时就看到未缺师叔抱着太师父走了出来。

  那一刻他知道了,杏林院百年的基业毁在了二师叔穆如风的手里。而存活下来的人,不是继续留下来就是离开,或是被暗杀。

  后来他们把众人都埋在密林之东后就日夜兼程的赶来雁凌关,他们想要从军,想要权利,想要报仇。

  昨晚,将军看着自己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也没问就让自己出去了。他知道将军是想问有关青芷的事,可是不知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想告诉他,既然他不问,那自己就装作不知道。

  可每日看着他睡前都会握着头上的青丝带沉思良久,若白就觉得有些讽刺,将军他怕是后悔之前离开了万里院吧。听传言,那晚青芷醉酒去万里院里找他,那时的将军是非常欢喜的,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夺门而出,急匆匆的就回了将军府。

  那晚过后,青芷就成了杏林院的笑柄,都说她是索家二公子不要的女人。

  若白闭上眼睛,心底抽疼,那个女子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自顾自的笑着,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青芷这么好的女子,将军怎么会忍心抛弃呢?抛弃之后现在又在想念,是不是为时已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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