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足够的财富,如果你有足够置换的物品,来赶鬼集。这里有你想要知道的任何消息。

  鬼集,是一个地方,一个公开买卖信息的地方。听说幕后的操纵者是一个叫地府的神秘组织。这里的消息,来源于四个渠道。第一个自然是地府的使差,而后三个渠道却能惊掉人的下巴:幽冥阁的谛听殿,红叶山庄的蛛网,以及白羽卫的暗卫。

  最大的鬼集在两广一带,除此之外,齐国境内还有两处。一处在京师,一处就在阳新县西南六十里的一座大山山底。至于魏国有没有,侯川猜测,一定也有!

  侯川没钱,但架不住有一个倾慕自己的富家女。崔凌霜直接给他准备了十块金饼,还有一大袋子的金豆子。要不是离家太远,她身上的零花钱不够,她都打算再准备两箱黄金给侯川带上。

  侯川预估,一个小仵作的身份值不了这么多钱,所以他只装了一小袋金豆子。就这些都相当于他一年的家当,让他有点肉疼。可崔凌霜不放心,好说歹说,又让他带块金饼这才作罢。

  鬼集的门朝哪儿开,没有人知道。赶鬼集全凭个人缘分。有缘之人能天天赶集,无缘之人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通往鬼集的路。但侯川自然不信这些鬼话,他心里明镜,那就是个幻阵,有缘没缘全看里面操控者的心意。这个根本难不住他。

  进入鬼集的人,全都黑巾蒙面,谁也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里面光线昏暗,联排搭建着上百间的茅草屋。而且泾渭分明地划成四个区域,每个区域的入口都标画着代表本区域的标识。

  侯川第一次赶鬼集,就在他四下张望不知该进哪个区域时,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青衣蒙面人,“跟我来!”然后不由分说抓住他的胳膊就转进一个区域,并一直朝深处走。街面上碰到的人都纷纷向那个青衣人静默行礼。看来这个人在鬼集的身份相当高。

  一直走到最深处的一所大房子里,青衣人才松开他,示意他随便找地方坐。然后对着空气喊道:“清场!”

  也没听见有人答应,但侯川明显感觉到,不到一小会儿的功夫,外面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

  青衣人解开面巾,然后倒了碗水递给侯川。

  这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长得棱角分明,极为英俊。

  侯川也入乡随俗,解开面巾。

  “你易过容,还裹这么严实干啥?”

  侯川大吃一惊,他对自己的易容水平相当自信,别人轻易看不出来。但既然对方看出来了,侯川就打算摘掉面皮。

  “别摘,这张脸挺好看,比你现在的脸顺眼。”说完就大笑起来。

  侯川一时无措,只好尴尬地陪着笑两声。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不是好奇不好奇的问题,他很想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听他的口气,好像跟自己很熟。可自己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好奇。”侯川只好顺着他的话说。

  “好奇吧?太好了!可我就是不告诉你!”说完又大笑起来。

  侯川现在搞不清楚状况,所以只好不再开口。见侯川木呆呆地不言不语,青年人还以为他生气了。他不再打趣侯川。

  “行了、行了,问吧!”说完,忽然又伸出手,“该有的规矩必须有。你带了多少钱?”

  侯川把一袋金豆子拿出来,后来想想,又把那块金饼也放到桌上。

  “啧啧,你这是攀上将军府的高枝了?这么阔绰!”

  侯川又是一惊。好像面前这个人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他急忙解释道:“你误会了!”

  “误会?”年轻人忽地站了起来,绕着侯川转了两圈。他突然问道:“你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你来的吗?”

  “好奇。”这个侯川真好奇。

  年轻人白了他一眼,“因为除了你,任何外人不经允许根本进不来这里。”然后他再次打量侯川,“你还没有恢复?以前的事还没想起来?”

  这话真的把侯川吓着了,隔着假面皮都能看出他的震惊!

  十多年前,他从一条溪流边醒来,发现之前自己的经历完全记不起来了,只剩下一小段一小段的碎片在脑海里翻腾。可这个事,自己没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个年轻人怎么会知道?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侯川问得很急迫。但年轻人却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半晌才说道:“那个只有你自己知道!”

  年轻人忽然像霜打的茄子,瞬间没了刚才的精气神,蔫了吧唧又坐回原位。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也知道你来这儿的目的。可,以你现在的状况,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知道了又如何?”年轻人摆摆手,“你走吧!”

  侯川愣住了。自己糊里糊涂被带到这里,什么都没问出来,又糊里糊涂就这么被打发走了?再说了,你倒是把钱还给我呀,我也好再去其他区域打听打听。

  年轻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桌上的金饼,突然跳起来咆哮着,“你还想拿回去?做梦!这是这十几年你给我的补偿!不,是补偿的利息!不,是利息的一小部分!”

  看着年轻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侯川被吓到了,倒退着连连摆手。他不要了,也不敢要了。他急慌慌地往门口走。

  “等等,”年轻人恢复了平静,“还记得怎么找我吗?”

  侯川惭愧地摇摇头。

  年轻人惨然一笑,“也罢!有事我去找你。记住我这张脸,记住我的名字,我现在是幽冥阁谛听殿的殿主,叫鬼影!”

  刚刚当值结束的陈介悠闲地走在大街上,手里拎着一坛黄酒和一条里脊肉。路过街边一个青菜摊时,他弯腰挑拣起来,一张小字条神不知鬼不觉传到他手里。上面写着四个小字:鸡鸣五更。这是让他撤退的信号。

  他不紧不慢挑好一捆青菜,付钱后,依然迈着悠闲的步伐回到家里。

  等进屋后,他警惕地四周查看一番,然后关闭所有门窗,飞身上到房梁。在一个暗格里拿出一摞信札,下来就点起油灯准备焚毁。

  突然间,他后背的汗毛乍起。他想都不想,拔出短刀刁钻后刺。同时快速转身,护住要害。

  但,什么也没有!他暗骂自己有点小心过头,弄得风声鹤唳。可下一秒,他脑子就炸了。再看油灯旁边空空如也,那一摞信札不翼而飞。但他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瞬间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阎王的身份竟然是一个小小的仵作!”屋角的阴影里响起一声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音调。

  声音刚起,陈介的短刀已经脱手向阴影处飞出,可直到短刀硬生生插入墙壁,阴影里的声音也没有被打断。

  陈介一点也不惊讶,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在甩出短刀那一刻,就已经破窗而出。

  “暗花,凭你还留不住我!”

  墙角的阴影里慢慢凸显出一个人影,她从窗口看着正全速向小街胡同窜去的陈介,喃喃自语道:“一定要逃出去,千万别让我失望!”而后又慢慢消失在阴影里。

  阳新县的兴隆客栈,一个伙计端着饭菜走进一间客人的房间。“郎君,这是羊肉汤盆,您趁热尝尝鲜。”

  房客正是侯川曾经见过的那位年轻的公子哥,陆明。他疑惑看看伙计,“不是我的,端走。”

  “这是我们掌柜的特意为您准备的。您尝尝合不合口味,有没有家乡的味道。”

  陆明冷冷说,“我老家不吃羊肉。”

  一句话呛得伙计接不上话。伙计讪讪笑笑,“郎君,您说笑了,这可是专门请的洛阳的大师傅熬制的,很正宗。”

  “你不是伙计。”

  听完,伙计一笑,刚要自报家门,就听陆明接着说道:“你是给大师傅打下手的帮厨。这么费力叫卖!”

  这话把那个扮成伙计的五品中郎将噎得干咳了好几声,“少庄主,在下是白羽卫吴章,”他也不打算再扮下去了,本想好的,你谦我让、客客气气相邀的场景彻底歇菜,那只好单刀直入。“在下奉武卫将军之命请少庄主回荆州,有要事相商。”

  “武卫将军是谁?我不认识。我们没事可谈。”

  “少庄主,”吴章原来还想着这是个轻松的活,又能拓展一下人际关系,别提多高兴。谁承想,这主儿不仅眼高于顶,说话还刻薄难听。“我这也是为你好。况且,武卫将军还有事相求。”

  “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样子。你让他来这儿求我,说不准我还真能答应。”

  吴章这个气啊!红叶山庄有什么了不起!在魏国可能大家都怕你,可这是齐国,这是白羽卫的天下!他把脸沉下来,“少庄主,你最好合作,跟我回去。要不然…”

  陆明对吴章的威胁嗤之以鼻,“要动武,那就来吧!”

  吴章阴森森一笑,大声说道:“陆明,你涉嫌杀害魏国使臣程祥,即可缉拿!”

  说完,他打开窗户,对面十几个弓箭手弯弓搭箭瞄着陆明。同时房门口齐刷刷传来拔刀声。看来他早有准备。

  “笑话,我的职责是保护程祥,怎可能杀他?这理由,太蹩脚!”

  “我当然知道,”见陆明不再那么张扬,他嘿嘿一笑,“所以,咱们需要回荆州走个程序,以便还少庄主的清白。”

  陆明放声大笑,“我的清白?你说了不算!想抓我?那得看你们的本事。”

  话说到这份上,吴章有些骑虎难下。以前不管对谁,先弄个欲加之罪,逼着对方低个头服个软,自己也找个台阶下,大家皆大欢喜。可他没想到这个陆明软硬不吃,而且还死杠上了。

  抓吧,师出无名。吴章的正式文书都给魏国使团递过去了,上面白底黑字写着是侯川因私杀害程祥。现在又说陆明杀了程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不抓吧,这阵仗都拉开了,自己实在下不了台。

  偏偏这时候陆明还冷嘲热讽,骂他们是宵小之徒、一群鼠辈,这让吴章恶向胆边生,一咬牙,拨刀相攻。

  吴章的武功,跟那个劫狱的黑衣大汉在伯仲之间,而且还略有不足。而陆明,在把七成的精力放在对付孟婆的情况下,还能把黑衣大汉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可想吴章和陆明的差距有多大!即使再加上吴章带来的近百号白羽卫,也不是陆明的对手。

  但吴章有自己的底牌。他假借赵显的名义,直接把阳新县的一千守军也全调过来了。这些士兵虽不是武功好手,但军团作战的经验丰富,重盾在前、长矛随后,弓箭远程偷袭,层层叠叠列兵布阵,直接进行碾压式攻击。饶是陆明武功精湛,也只能避其锋芒,走为上策。可他是外乡人,对县城道路不熟悉,每次跑不了多远就会被士兵追上、堵截,一旦飞檐走壁、高来高去,则会迎来漫天的箭雨,逼得他寸步难行。

  一直困斗一个多时辰,陆明早已累得筋疲力尽,眼看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可能被生擒活拿。突然,一个蒙面人手持长棍冲进战局,快速打开一个缺口后,拉着陆明拐进一条小街,然后又七拐八转甩掉跟踪,最后进入一片联排的民居中,并把陆明藏进一口很深的水井里。

  吴章气得暴跳如雷,眼见煮熟的鸭子竟然给飞了!他这次弄得动静太大,如果能把陆明带回荆州,这事还能交代过去。如果陆明逃了,他就不是革职这么简单!所以,他把整个县城翻腾了七八遍,就差挖地三尺了。可是,连个人影也没找到。

  一直到深夜,陆明才被从水井捞出来。他又冷又饿,顾不得腌臜,披着一床混合着各种气味的棉被,捧着粗糙难咽的热汤食,狼吞虎咽。等全部清干净,才长长出口气,感觉回过魂了。

  救他的人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青年,剑眉虎目、长相俊朗。

  “为何救我?”

  “我欠飞叶的,今天算还了。”

  飞叶是陆明的大师姐,不仅武功极高,而且处理政务也是井井有条。父亲陆长远一早就定下,红叶山庄的下一任庄主就是飞叶。所以,真正说起来,飞叶才是名副其实的少庄主。

  “你欠我师姐什么?”陆明对此很好奇。

  “命!”

  “到底怎么回事?”并不是陆明八卦,非要刨根问底,而是他很警惕,需要判断眼前的人救自己的目的。

  青年沉吟一会,“那是我和她的事。”看来,他并不想提起过往。“明天,我送你出城。从此我和红叶山庄,两清。”

  最后一句话多少打消一点陆明的顾虑,他感觉暂时可以相信这个青年。

  “你叫什么?”陆明不自觉地又端起了高高在上架势。

  青年低头收拾碗筷,没搭理他。

  “我总不能一直‘喂、喂’叫你吧?”

  青年只顾忙自己的,装作没听见。

  “像根木头!”陆明很生气,早忘了眼前之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对,就叫你木头!”他气呼呼地喊道。

  青年收拾好,“你就睡这!”然后吹灭油灯转身出去,只剩下陆明一个人对着空气生闷气。

  可事情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容易,第二天他们就彻底打消了出城的计划。吴章把城门把守的像铁桶一般,真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并且还时不时搞一次突击搜查,弄得防不胜防。要不是那个被陆明恶意叫做木头的青年机灵,好几次陆明就暴露了。陆明不是没有想过趁夜色越过城墙逃走。可他很担心吴章在城墙上也早有布置,说不准就等着他自投罗网。所以他最终听从了木头的建议,老老实实呆在房子里。

  实在闲的无聊,陆明就和木头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就是他自己在自言自语。木头话很少,基本上是非必要不张口。先说洛阳的美景,又说到那家的饭菜地道,再说到他学武的刻苦,最后又讲到这次来荆州的见闻。不由说到程祥被杀的过程,他说他看到过凶手的身影,但不像是孟婆,更像是一个男的。

  木头真就像个木头,任你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飞溅,他就是不理不睬。但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木头终于开口了:城门守军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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