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鉴定,弗雷发现盖尔的等级从19级下降到了17级,按照这个消耗量,他大概还能重构9次身体。

  完全再生后,盖尔之前为了扮演活尸而自残造成的伤疤也随之修复,露出了真容。

  他头发灰白,看上去50多岁,有着一张轮廓分明的北方人面孔,虽然有不少岁月的痕迹,却依旧气质不凡,年轻时想必是个不输给自己的帅哥。

  盖尔看了看控制室里矿道闸门的开关,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行动的第一步【夺取开关】就完成了,接下来让我们开始第二步吧。”

  说话期间,他的双眼始终眯着,脸上挂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微笑。

  …………

  等弗雷回到地下广场时,这里已经站满了人。

  在弗雷的命令下,刚才被解救的那几个巨魔将奴隶们悉数召集到广场上,并解开了他们的脚铐。

  广场上的魔族奴隶一共有三百多人,种族以巨魔和兽人为主,仔细看看的话,还有一些哥布林。

  虽然哥布林的身体比较羸弱,但他们似乎对阴暗的矿洞生活有着极高的适应性,因此也有不少活到了现在。

  除此之外,便是以阿飞为首的一百多个活尸,他们单独站成一队。

  此时此刻,所有奴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广场的高台上,那里原本是工头用来发号施令的地方。

  他们翘首以盼的动作中,蕴含着一年来的压迫所造成的痛苦,同时也象征着即便被逼至绝望的深渊,却仍期盼一丝希望。

  而在突然出现的面具男身上,他们看到了那一丝希望。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人影走上高台,正是神秘面具男。

  当汇集了所有人的注目后,弗雷开口道:

  “我的名字叫阿廖沙。”

  虽然也可以用风魔法进行扩音,但为了隐藏魔法能力,弗雷选择了用自己的喉咙,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如你们所见,现在的我已经占领了控制室。”

  “一个小时后,我将打开矿道的闸门,乘坐矿车冲向地面。”

  “想要重获自由的人,可以跟着我一起越狱。”

  弗雷的话语,让奴隶们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我们,都能得救吗?”

  然而,弗雷并没有回应这份期待,他摇摇头,给奴隶们泼了一盆冷水。

  “就算顺利返回地面,那里还有大量守卫以及防御设施等着我们。”

  “就算能克服这些阻碍冲出围墙,逃出沃尔库塔,可想要离开王国,还要穿过雪原与沙漠。”

  “最终真正能生存下来的,恐怕只有十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一。”

  当弗雷将绝望的状况整理出来后,广场上变得鸦雀无声。

  如果只是想动员这些魔族,弗雷现在应该给他们画大饼,哄骗他们为自己卖命。

  但在他看来,没有做好觉悟的奴隶,根本算不上是有效的战斗力。

  就在奴隶们沉浸在失望与不安的情绪中时,弗雷突然询问道:

  “你们真的打算继续留在这个牢笼里吗?”

  “好好想想,这一年来你们都遭遇了什么。”

  听到弗雷这么说,进入矿场后的种种遭遇在奴隶们脑海中浮现。

  魔族战败后,他们先是被自己人抓起来,然后像是货物一样运送到了人类的领地。

  由于人类各国在战利品分配上陷入了漫长的争执与谈判,奴隶们被羁押了很长时间,这期间就饿死了不少人。

  而等被送到矿场之后,等待他们的则是更加可怕的地狱。

  他们每天要工作20小时以上,却只能得到最低限度的食物和水。

  这是因为在矿场高强度高污染的工作环境中,即便给奴隶们改善生活条件,也没办法延长多少寿命,因此他们完全被当成了消耗品。

  而为了进一步提高工作效率,矿场每天还会给他们发放一颗名为大力丸的药物。

  大力丸是一种廉价的兴奋剂,服用后可以减轻大脑对肌肉的保护从而提升力量。

  由于副作用巨大,且具有成瘾性,大力丸很久以前就被列为了违禁品,连家畜身上都禁止使用。

  但魔族的地位显然是低于家畜的,因此没有这种限制。

  靠着大力丸,奴隶们可以持续高强度工作,精神也在兴奋与萎靡之间来回切换。

  而除了这些物质层面的煎熬以外,他们在精神上也没有任何尊严,每天都被工头肆意辱骂折磨。

  身为有血性的魔族,他们当然也进行了反抗,可在矿场严密的安保以及脚铐的限制下,他们一次又一次失败。

  每次失败后,矿场都会发明出新的酷刑,以儆效尤。

  渐渐地,剩下的奴隶们意识到,无论怎样挣扎都是徒劳。

  就算能逃回魔族领又怎么样?如今魔王死了,魔族早就成了主和派的天下,就算回去,也无非是被再卖一次。

  他们这些底层魔族,已经没有未来了……

  想到这儿,奴隶们纷纷垂头丧气。

  弗雷环视着奴隶们的表情,随后夹杂着叹息说道:

  “请各位回答我,你们为什么要低下头?”

  弗雷向奴隶们提出疑问。

  “我再问一遍,为什么要低下头?”

  唐突的问题让奴隶们面面相觑,而弗雷继续追问道:

  “因为魔王已经死了,因为魔族战败了,所以失败者理所当然要被奴役吗?”

  “因为被剪去了爪牙,因为戴上了脚铐,所以就只能对压迫者言听计从吗?”

  “不对!”

  强烈否定的声音震撼了所有人。

  “我们并没有失败!”

  弗雷紧握拳头,毫不掩饰感情地放声大喊。

  “据我所知,魔王战斗到了最后一刻,魔族中的主战派也战斗到了最后一人!”

  “我们之所以会输,是因为有一部分软弱的家伙放弃了战斗。”

  “因为这些人的背叛和投降,所以魔族输了!”

  慷慨激昂的声音,调动起了奴隶们心中对战败的不甘,而紧接着,弗雷又赋予了他们反抗的正当性。

  “可投降的不是你们,签下耻辱条约的也不是你们!”

  “所以,你们并没有失败,也不应该成为那些懦夫用来妥协的代价!”

  弗雷像是要击穿岩层一般,向上伸出手掌,然后用力握紧,宣言道:

  “只要我们还在战斗,还在抵抗,就没有失败!”

  广场上再次沉默了,但与刚才的颓丧不同,这次的沉默中,隐藏着火种。

  通过面具男的话语,奴隶们领悟到了,如今这份苦难并不是他们应该承受的。

  等到这份领悟传递开来,弗雷再度高声呐喊:

  “冲出牢笼很可能会牺牲,可就算留在这里,也早晚会被剥削致死!”

  “既然同样是死,与其像个孬种一样受辱等死,我宁愿选择战死!”

  “因为最终幸存下来的人,会把这份意志继承下去!”

  充满力量的话语,让奴隶们重新获得了反抗的理由,广场上的气氛逐渐躁动了起来。

  弗雷明白,此时他们心中,只剩下最后一道阻碍。

  那就是在长达一年的奴隶生活中,培养出的恐惧与奴性。

  为了打破这一点,弗雷对自己救下的那几个巨魔开口道:

  “把那个人带上来吧。”

  接到弗雷的命令,巨魔们把刚刚苏醒的工头押了上来。

  这个工头是矿场管理者中最变态的家伙,奴隶们基本都被他折磨过。

  看到他的瞬间,奴隶们本能地感到了畏惧。

  只是如今,平时趾高气昂的工头已经被五花大绑,在面具男的恐怖实力之下瑟瑟发抖。

  “你是……魔族主战派的残党吗?”

  弗雷刚才的演讲,工头自然也听到了,他于是如此推测。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一切弱者的同伴。”

  “我不否定战争,但单方面奴役虐待弱者,甚至剥夺他们反抗能力的行为,我绝不允许!”

  “有资格开枪的,只有那些做好了被射杀觉悟的人。”

  说罢,弗雷主动解开了工头身上的绳子,然后把砍刀递到了他手里。

  “你也一样,我不打算剥夺你反抗的资格。”

  “如果想活下去的话,就用这把刀来战胜我。”

  工头当然明白,自己绝不是面具男的对手,他连忙扔掉武器,哀求道:

  “你不是弱者的同伴吗?现在我也是弱者了,你该放我一马了吧?”

  “在成为弱者之前,你首先是一个应该被制裁的恶人。”

  “不过,我确实不打算对手无寸铁的人动手,只要你求饶,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听到弗雷的话,工头先是犹豫了片刻。

  就在这时,盖尔刚好拖着控制室里那名管理员的尸体,路过了广场。

  看着管理员那被打爆的脑袋,工头立刻吓破了胆。

  他放下了平时的架子,狼狈地开始跪地磕头。

  “很好,保持住。”弗雷说道。

  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工头的叩头声连绵不绝,响彻了整个地下广场。

  弗雷则一直观察着奴隶们的眼神,等判断时机已经成熟后,他让工头停下了动作。

  “我是个守信的人,我决定不杀你了。”

  工头一时间愣住了,他没想到面具男居然真的会放过自己。

  弱者的同伴……幼稚!

  方才的恐惧在这一刻转化为了狂喜,他打算立刻逃离这里,让守卫们进来抓住这个嚣张的面具男。

  到时候,他要亲自拷问这个让自己受辱的家伙。

  可还没等工头松一口气,弗雷就把他扔进了奴隶们中间。

  “接下来,你就得问问这魔族兄弟们的意见了。”

  通过弗雷刚才的行动,工头身为加害者的威严被彻底解构,在强壮的魔族奴隶们面前,他已经沦为了待宰的羔羊。

  最勇猛的巨魔率先动手,接着是兽人,然后是哥布林……越来越多的奴隶开始对他拳打脚踢。

  魔族们的攻击越发疯狂,甚至有人开始撕扯,啃咬工头的身躯,仿佛要将迄今为止受到的折磨加倍奉还。

  这场暴力一直持续到了工头被打成了一摊肉泥,血腥味弥漫到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当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后,几个为同伴报了仇的巨魔跪在地上,虔诚地对弗雷说道:

  “我们愿意向您,献上忠诚!”

  其他奴隶见状,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愿意向您献上忠诚!”

  可弗雷拒绝了他们的效忠,转而怒喝道:

  “站起来,不准跪!”

  “魔王已经死了,没人值得你们跪。”

  “我,也不值得你们跪。”

  “我的目的,是砸碎你们的枷锁,而不是成为新的枷锁。”

  迟疑片刻后,奴隶们抬起头,然后重新站了起来。

  而弗雷则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来到人群之中,和他们保持了相同的高度。

  他平视着这些魔族,开口道:

  “你们已经痛苦够了吧?已经厌倦了卑躬屈膝的滋味了吧?……已经够了吧!”

  “从现在开始,你们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

  至此,所有的铺垫已经完成,弗雷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我再问一次,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在魔族们尚且沉默之际,一旁的活尸队伍中,阿飞用嘶哑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执念:

  “自由……”

  那是曾经身为奴隶的阿飞,一直苦苦追寻的东西。

  阿飞的声音,彻底打消了奴隶们最后一丝迷茫。

  连一个活尸都还在追求着自由,他们这些人又怎愿继续当奴隶。

  “自由。”

  “自由!”

  “自由!!!”奴隶们纷纷呼喊了起来。

  听到他们的回答,弗雷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张开双臂,做出了最后的宣言:

  “跟我去地面,拿回属于你们的自由!”

  下一瞬间,欢呼——不,发疯一般的咆哮,让广场为之震颤。

  这声浪仿佛要穿透千米厚的岩层,将这牢笼彻底摧毁。

  这是怒吼,更是被逼入绝境的奴隶们,为了打破枷锁,而发出的灵魂呐喊。

  只谈论希望的乐观者,和只传播绝望的悲观者,也许能用花言巧语调动人的情绪,却没法让人发自内心豁出性命。

  唯有能在绝望的迷雾中,点燃希望篝火之人,方能引领人群自发前进。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等回过神来时,奴隶们已经开始齐声呼喊面具男的名字:

  “阿廖沙!阿廖沙!阿廖沙……”

  明确的,类似于信仰的意志,将所有人的灵魂凝聚在了一起。

  这些灵魂中的一部分,在水晶的牵引下,汇集到了弗雷身边。

  于是,如同理所当然一般,【暗黑骑士】诞生了。

  职业变更:【冒险者】→【暗黑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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