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九十五章 拜访恩师

  张大雍回到家的时候,郗道茂喜滋滋地告诉他:“恭喜你,已经是祖父辈的人了!”张大雍大惊!莫不是继兴那小子没有把持得住——葳葳这是怒极反笑,得了失心疯了吗?
  好在他对有些事反应比较迟缓,有时候变成了一种优势。郗道茂见他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解释道:“我就知道你准时忘记了,张稷那孩子去年不是结婚了嘛?现在他媳妇已经生了,还是个男孩!你们安定张氏新一辈的头生子!”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她说的是“祖父”辈——张大雍松了一口气,差点把两个孩子的事说出来。“就是今年年初,张稷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张大雍问道,”那这样算下啦,当时就已经有了身孕?”
  “可不是嘛,到了京口刚安顿下来,就诊出来怀上了,可把老嫂子给高兴坏了。”郗道茂牵起丈夫的手,撒娇道,“时间过得好快,人家也是祖母辈的人了。”
  “你才三十出头,寻常人哪有这么快当到祖母的?”张大雍笑着抚摸她的脸颊,“是我的年纪太大,连累你提前升了一辈。”两人有将近十岁的差距呢。
  “人家小颜怀孩子的时候,我也怀着孕,你又太忙,只草草送了一些钱过去。”郗道茂还是挺喜欢张稷的妻子的,蛮伶俐活泼的一个女子,“这次人家儿子都生了,怎么也要显得有诚意点才行。”
  但夫妻俩无论哪一个都是无法轻易离开建康的,正说着,门外传来润玉的声音:“伯父,娘,我回来了!”
  她回王家住了几日,那么大的一个宅子,太久没有主人在难免会有些阴私,所以她隔三差五地就回去小住。
  “回来了?”郗道茂拉着女儿的手,润玉这几年抽条了,身高只比她矮一个头见了,“你不在这几日,望舒老哭着要你。”她现在有几分明白了,幼女对她的哥哥姐姐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继兴回来后不久,就和望舒熟络起来,并且迅速取代了张大雍原本的地位。张大雍这个女儿奴一下子空虚了,多次向哄幼妹的长子投去嫉妒的视线。在这点上,郗道茂与他同病相怜,老两口相拥取暖,关系是更加亲密了。
  过了不多时,张继兴也回来了,全家人都等着他开饭呢。
  在饭桌上,郗道茂又提起了张稷儿子出生的事。润玉有些激动,她和小顾嫂子相处得不错,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张继兴则表现得相对淡然许多——茂姨突然说起此事,怕不是有什么事要他俩去做。
  果然,张大雍咳嗽了两声,道:“继兴,我和你茂姨暂时脱不开身,你和润玉一起,带着礼品跑一趟京口吧,横竖几天来回,东西从库房里随便拿吧。”
  话音刚落,润玉立刻以期待的眼神看着张继兴,毕竟他是正儿八经的张家人,有他带着她去会更好一点。张继兴自然是不会让小情人失望的,他当下一口应承下来:“遵命!”
  行程不可能一蹴而就,比如他在家里的库房翻找的时候,突然想起,他似乎很久没有去拜访自己的师傅向雨田了!对于自己的另一位师傅王献之,因为润玉的缘故,多年来他刻意讨好,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至于向雨田,向伯父把本事教给他,便无欲无求了。张继兴一念及此,顿时感到愧疚无比。当下不顾老爹可能会有的鬼哭狼嚎,扒拉了两瓶好酒去见向雨田。
  五月的那场改革使得朝廷和“凉国”分开,向雨田升任三公第一的司徒,取代张大雍成为了晋室的宰辅。当然,此时此刻还直属于晋室的土地,也只剩下建康宫城了。实际上,民间已经开始有人称呼现在的政权为“凉晋”,北方政权在外交辞令中已经称之为“张凉”、“东凉”、“南凉”等。
  尽管向雨田如今贵为三公,又身兼中书令这一显要职位,为张大雍之下的第一人,但他的住处一直没有变动过。依旧是谢道粲家旁边的老桓驸马府,只是牌匾换成了“司徒府”,多了一个老仆看门,还是一样的冷清——他的手下还是中书省的那些职员,并没有开府征辟属员。
  张继兴本以为要和老仆费一番口舌,才能解释清楚自己是谁,但老仆只看了他一眼,就放他进去了。
  张继兴想问为啥,人家说:“上上代圣帝收养的我,我已经在天邪宗侍奉过三代圣帝了,《道心种魔大法》我虽然没有练过,但也是熟悉无比,你就是下一代圣帝呗。”
  张继兴登时对他肃然起敬,躬身施礼后才向府内走去。
  今日向雨田虽是沐休,但也没有闲着,正在后院之中指点郗循习武。
  张继兴现在已不再怀疑,当初向雨田借着练剑的名义整蛊他,为的就是刺激他学《道心种魔大法》。
  《道心种魔大法》一世一传,唯有历代圣帝才能习得。张大雍能习得其中一章,已经是例外了。如今《道心种魔大法》已经传给张继兴,向雨田自然是不可能将它传授给郗循了。
  几年不见,郗循已经成长为翩翩少年郎,身高也蹿到了七尺。向雨田传授了他一路枪法,此刻他正手持一杆比自个儿高出一头的□□在那练习。
  张继兴看不出他具体修炼了什么内功,但看他下盘稳健,套路记得也颇为纯属,显然习武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的枪术,显然和杨弁的百鸟朝凤枪不同。后者以出、收枪迅速,点枪密集为特色,杀招练到精纯时,只见一片寒芒闪过,便能将敌人捅成烂窟窿。
  郗循练的这一路枪诀颇为正统,以扎、拦、拿三种基本功为主,又有挑、拨、抖、缠等招式,似与人缠斗为主。和张大雍教给张继兴的专注于战场厮杀的三十六路怒蛟矛法的大开大合相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向雨田早就感应到张继兴的到来,因此头也不回地道:“时隔两年,你可算是把我这个师傅给记起来了。”
  张继兴赶紧放下两个酒坛子,跪拜在地:“徒儿不孝,请师傅责罚!”
  “免了,把那两坛酒拿过来吧!”向雨田接过酒坛子,查看了一下标签,惊讶道,“你小子是打劫了你老爹的酒窖?”
  “我爹让我去库房挑两样东西给稷哥儿送礼,我看见这两天酒就想起师傅,当真是愧疚难挡,就拿来孝敬您了!”
  向雨田也不急着拆:“小嘴真甜,难怪王子敬被你哄得情愿把女儿嫁给你——咦,你的《道心种魔大法》?”
  张继兴赶紧说明情况:“师傅,我平时俗务缠身,修炼进展不快,两年时间才修炼到第三重而已,让师傅笑话了!”
  一向处变不惊的向雨田脸上的表情和生吞了一颗苍蝇一样难看。天见可怜,他七岁开始修炼《道心种魔大法》,十六岁才将将修完第一重,已经被师傅称为“天才”了,张大雍更是在第一重上足足蹉跎了十多年。而张继兴两年时间就练到了第三重!
  “不要骄傲!”他涨红脸训斥道,“《道心种魔大法》,运道来了,一刻钟就能连破好几重,不得其门而入的话,蹉跎数年甚至十多年都是正常的!别看你现在突飞猛进,要提前做好数年不得寸进的心理准备!”
  张继兴不晓得自己哪里表现得骄傲了,但并不妨碍他低头服软:“是,师傅!徒儿受教了!”
  这厢郗循终于是把一套枪术演练完毕,擦擦头上的汗珠,兴奋地叫着表哥。
  他现在虽然还在太学读书,但夫子们基本不怎么管这些束发以上的学子了。郗循空闲的时间大半,倒不跟那些子弟一样鬼混,不知怎么听说向雨田武艺高强,就央着向他求教。
  起先向雨田自然是不同意的,但郗循自小遭逢大变,性子还是蛮狠的,冒着大雨跪在向雨田家门口拜师。
  谢道粲知道了之后,冲过来又打又骂,都没能让他起身。谢道粲被逼得没法,找好和儿子跪下来一起求向雨田,结果娘俩一起病倒了。
  向雨田最后还是收徒了,但他首先声明了一点,他之所以决定收郗循为徒,是不想再让谢道粲受伤。
  随后,他和郗循约法三章:“第一,既然入了师门,就要守师门规矩,我的话就是规矩,你累得你娘大病一场,我要你受荆条三十下;第二,我的毕生绝学和师门传承已经给了继兴,只能从剩下的一些武学中择几门传授你;第三,你少逢大变,父兄皆死,因此有些偏激,我会授予你《中平枪》,希望你修身养性,不要再让你母亲担心!”
  后面两点向雨田都有做到,唯有第一点,许是因为害怕谢道粲和他翻脸,一直压着没有执行。
  一念及此,向雨田当下便要求自己的两个徒弟切磋一场。
  张继兴拿起一杆枪,思索到,怒海矛法乃是战场厮杀之法,不适合与郗循这样的新手比斗,便用了百鸟朝凤枪——那日他提携了杨弁,杨弁的父亲就把百鸟朝凤的枪谱献给了他。
  开场不到三回合,张继兴便一手凤凰三点头在郗循的肩头连击三下,虽然已经去了枪头,但枪杆上的力道还是疼得郗循丢掉了手里的枪。
  向雨田心里暗爽的紧,他一直想要报郗循的胁迫之仇,只是苦于被谢道粲拿住了七寸,不好动手。如今有继兴给他当枪使,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当下又借故教育了郗循,又催促比试继续。
  接下来,郗循被抽倒、怼翻、绊挂了好几回,在地上摸爬,活生生整成了一泥人。但他的眼睛越来越亮,渐渐能和张继兴打到十回合——
  “还挺武痴的!”向雨田感慨道。
  啪地一声,郗循被挑飞了手里的枪,张继兴嫌他没完没了了,拿枪抵着他的胸口往地上一按,不让他起身。
  这时候,谢道粲突然走过来,她还穿着围裙,对他们说:“饭菜都准备好啦,继兴也留下来用餐吧——我的天哪,阿循!向雷!阿循才练了多久啊,你要继兴和他对打?”
  她双手叉腰,对向雨田怒目而视,后者居然悻悻地招呼张继兴把枪放下:“你俩去冲个凉,我们等你们吃饭。”
  张继兴看见师傅和三姨这样,不免有些惊讶,难道他和三姨合府同居了?应该不可能吧!郗循还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