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子嗣艰难

  见众人都通过了决议,且向雨田借机得到了不少支持,张大雍正是宣布:“我欲上表朝廷,拜向先生为中书侍郎,尚书左丞加给事中,大将军府长史,诸君可有异议?”众人闻言都是惊骇,别看这些官衔都不高,却是串联三省及大将军府,中书侍郎是中书省,若王献之这个中书令出缺,又不认命新的中书监令,向雨田将为张大雍主持中书省,而尚书左丞负责监察尚书省各部门,给事中是门下省属官,如果说张大雍是朝廷的丞相,那么向雨田就是张大雍的丞相。
  王镇恶听闻这个任命,却是异常惊喜:“既然大兄把我这大将军府长史的位置给了向兄,是不是要放我到地方历练?”张大雍笑道:“那就任命你为振武将军,晋陵郡太守,给我好好镇守京口,年后上任。”王镇恶磕头告饶:“那和在建康有什么区别,大兄还是留我在京师吧,我当个白丁也行。”张大雍无奈道:“赏金二十镒,你那关内侯爵位升为亭侯,享百户实封吧。”王镇恶大为感动,他们王家当初举家南渡,王镇恶下面有很多弟妹需要养活,俸禄时常捉襟见肘,因此在作战后瓜分战利品时显得十分贪财,留下了贪鄙的不好风评,张大雍给他实封,等于是让他不再担心养家了:“大兄,多谢大兄!”张大雍摸摸鼻子:“正好把檀道济换回来好好□□□□。”
  议完官员升迁任免和尚书并曹事后,又开始议重新划分政区之事,众人围着一张舆图指点江山,虽然有诸多意见相左,但是并省侨州郡县却是得到了绝大部分支持,并且初步划下了淮,扬,江,荆,湘,交,广七州,至于宁州则因为幅员太广,相距太远,蛮族众多,众人对其缺乏了解,倒是安客隆久在蜀地,表示应该把宁州一分为二,西部称滇州,东部称夜州,因为众人实在不了解而搁置。议完这三件事已经过去了半天,向雨田暂住的原某驸马都尉府邸无法提供食宿,午饭还是叫的食肆外卖,张大雍便道适可而止。
  诸君先后告辞离去,张大雍硬是拖拖拉拉留到最后,等到安客隆都走了,张大雍才开口:“雨田,这驸马府你可住得习惯?”向雨田笑道:“驸马府没有公主,哪能名副其实呢?不过住得还是相当舒服的。”张大雍促狭地说:“雨田要是想娶公主,只管和我说一声,虽然说司马家根正苗红的公主已经没有未曾嫁过人的了,但一场大战过后丧偶和离的却是不少,我记得最小的一个还不到二十岁?”向雨田耸耸肩:“还是算了吧。”张大雍拍拍他的肩膀:“开个玩笑,明日我就上书朝廷,将官职和这宅子一起赐给你。”
  向雨田突然有了种明悟:“大雍,你可是有事找我?”张大雍把他拉到一边,远离儿子:“你和师父待得最久,师父学究天人,料想你也不差。实不相瞒,我和葳葳结婚五载,虽然聚少离多,但都有细细耕耘,为何还未生下一二半女呢?”向雨田一皱眉头,把手指搭在他腕上查看了起来:“你肾水很旺,且曾使女子问题,也没过外伤,也不似中过毒,应该不是你的问题。”张大雍的声音顿时变得沉痛起来:“是了,她之前流产过几次,又乱用了许多药,想必是坏了身子。”向雨田让他宽心:“具体什么情形还要看过才知道我随你走一趟吧,顺便蹭个晚膳。”
  张继兴心中五味杂陈,用完晚膳之后,他和润玉就被大人们支开了,他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由于种种原因,他是张大雍唯一的儿子,在漫长的时间里,张大雍都没有续弦,无非是想保护失去母亲的他而已,如今他已经算得上是成人,张大雍想要多一个孩子。他当然知道这个还没影的孩子不会有什么威胁,他已经十六了,是少主,并且得到了父亲部下的绝大多数认可。他只是迷茫中有点叹息,从前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而他意识到父爱的时候,他已经长大了,也无所谓了。
  “你怎么了?”润玉扯住他的袖子,凝视着那双好看的蓝眼睛,“你看上去很悲伤?”张继兴几乎想放声大笑,然后骂一句,你也配看得懂我?但他看她的一张小脸宁静纯善,水汪汪的一双眼睛,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骂不出来。他咬牙捏起她的脸颊:“不错,小傻子不呆嘛。”润玉挣脱掉他的魔爪:“不许说我傻!”张继兴把手藏进袖子里:“我问你,你娘要是再有个孩子会怎么样?”这个问题在润玉口中念叨了几遍,然后疑惑地问:“我的弟弟妹妹,是不是也是你的弟弟妹妹?”张继兴长臂一招带着她往前走:“没错,可以这么说。”润玉开心得拍手:“高兴啊,当然是高兴啊,我最喜欢弟弟妹妹了,要是有了弟弟妹妹,我一定帮娘照顾他们,带他们玩,神爱小时候也很可爱,但公主娘不怎么许我靠近她。”
  张继兴想在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有关寄人篱下不得已为之的作伪之色,但可惜失败了。“你真是个很好的女孩。”他由衷地说。“怎么,你是不是不高兴?”她就像一只小鸟一样围着他叽叽喳喳,“不会吧,你都这么大了,还会嫉妒自己的弟弟妹妹?”张继兴擒住她,脸色阴郁,不是很喜欢被别人看破自己的心思。“喂,快放开我!”润玉如同猫一样被人拿住后颈,很不舒服,拍打着他的胸口,“你想干什么?”她突然想起娘亲给她讲的那些事,吓得连忙停下动作,女人越挣扎,男人越兴奋。张继兴饶有兴味地揉捏她的脸,把她自个儿眼泪鼻涕涂了她满脸:“真脏啊。”随后厌恶地在她衣服上擦一擦,走了。润玉气得跺脚:“疯子!”
  送走了向雨田,张大雍颓丧地坐在案几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郗道茂坐在他身边,握住他一只手,向雨田已经看过,情况不是很乐观。她确实因为几次流产伤了身子,但更大的伤害来自所谓的补药,近几年她的月事来得怪异,向雨田却道重视得及时,不然甚至有短寿之虞。不过向雨田倒也没把话说死,只是说阴葵派的师姐妹们比他更懂,张大雍可以把人请过来。张大雍拍拍她的手:“子嗣终究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有继兴,现在还有润玉,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郗道茂托起腮:“我只不过想要和我爱的男人生个孩子,为什么这么难?要怪,只怪你我相遇得太迟了!”说到后面,她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张大雍突然笑了:“从前,你在江南,我在西域,若是没有这些人世变动,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她拉着他的手陪他一起畅想:“凉国要是不灭,你还是你的快乐王子。”张大雍苦笑:“前凉宗室倾轧,前有叔杀侄,后有侄杀叔,最后又是叔杀侄,并且男女间丑闻不断,老实讲我并不怀念那个已经逝去的国度。”在郗道茂的鼓励下,他回忆起自己的过去:“我母亲是西域小国的一个公主,那里的婚俗很奇怪,还保留着走婚的风俗,我父亲没有登上王位之前到那里游玩,他们相爱又分开,一年后,一队秘族商人把一个婴儿送到了姑臧,那个婴儿就是我。”郗道茂赞叹不已:“这真是,这真是——”她看着张大雍的脸色,觉得这样说已经不在人世的公公婆婆不太好:“他们好浪漫啊!”张大雍拍拍大腿:“我父亲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亡国之君呢。因为当时我的身份非常尴尬,我父亲就承诺庇护这些秘族人,然后等我大一些,就把我交给了当时在秘族中的一个大能,也就是我和雨田的师父。我们在沙漠上度过了一身中最快乐的时光,师父就像我的父亲,还有明瑶。”
  作为女人的敏感让郗道茂抓住了重点,她敲敲桌面:“明瑶是谁?”张大雍擦了擦鼻子:“她是秘族族长的女儿,和我们一起长大。”郗道茂促狭地问:“她漂亮吗?”张大雍点头:“大漠第一美人。”郗道茂用指节敲着木板,一字一句地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是三个人,你和向先生从前没少为她打架吧。不过,我觉得向先生比你更受女孩子欢迎,所以你喜欢明瑶,明瑶喜欢向先生?”张大雍打了个哈哈:“反正后来我离了大漠,被我父亲接回去当了几年王子,我本想再回去看看,但很快前秦人就打过来了。”
  郗道茂问道:“向先生比你还大一岁,快四十了吧,看着比你小啊,才二十大几三十不到的样子。”张大雍解释道:“他修炼师父留下的功法有成,我师父四五十的时候看着才二十几呢。”郗道茂问:“向先生没成亲吧。”张大雍哼了一声:“他这人傲得很,也古怪的紧,只怕一辈子不会成亲——你不会想给他做媒吧。我跟你讲,千万别,我好不容易,让他来帮我,你别把人给我吓跑了。”郗道茂笑道:“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