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言笑晏晏

  张继兴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是占有欲很强的男人,比起得不到,更害怕得到又失去。润玉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现在可是在学你,你也不想想你从前是怎么说我的。说什么我不是你妹妹,什么从来没把我当妹妹。让我很惶恐,以为你很厌恶我,又或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
  “也就是说你没有后悔呗。”张继兴松了一口气,“行了行了,从前是我不对,我想你陪你道歉行了吧。”说完就又贴上去,被润玉用手掌拦住了嘴唇:“停停停,我们还是继续约法三章吧。”
  张继兴拿着竹签戳切好的果子来吃,好笑地看着润玉发挥起来。她说:“反正和你都那样了,我也不是不认账的人,只是眼下我娘,你亲爱的茂姨正怀着孩子,我俩的事不能让他俩知道,明白吗?”
  张继兴摸着下巴上新露出来的胡茬,面色不快:“什么叫都那样了,不是不认账的人?我干什么了,我有强迫你吗?不是你叫我用行动证明的吗?”
  润玉哼了一声:“亲额头也就罢了,怎么亲到嘴唇上去了?”张继兴突然欺身上去:“你没有拒绝。”润玉看着他那双摄人心魄的蓝眼睛,舌头开始打结:“与,与其说是,没有拒绝,不如,不如说是,嗯,没法拒绝。”
  张继兴的嘴角勾勒出坏笑的弧度:“那么,现在还想再来一次吗?”润玉咽了一口唾沫,把他的俊脸拨到一边:“还是先听我说完呗。”张继兴就啃着果子,看她表演。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她拖长了腔调,“你不可以再偷入我的房间了,不管是晚上还是白天。”她说的正是他上次回家去王家找她那次,大白天直接翻墙而入。当时她还懵懂,只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和其他贵女交流之后才觉得后怕。
  便是最出格的,也不过是郎君夜访香闺,碰上女郎刚好未眠,两人在墙头下拉拉小手,说一些私房话。他倒好,大白天里直接绕过所有下人,在她午睡,毫无防备的时候摸进她的闺房。要死啦,她王润玉不要脸面的吗?被她那公主娘瞧见不晓得要怎么编排她呢!
  张继兴见她涨红了脸,也不说话,以为是卡词了,于是戳起一块果子递到她嘴巴,还好言安慰道:“没事,你慢慢想,要凑满三章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润玉嚼着果子,却像是在啃着他的血肉。可恶,她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做那么奇怪的梦?分明是他趁自己午睡偷亲自己,看自己快醒了才坐得远远的装君子。
  张继兴只知道她现在很生气,具体为什么生气也猜不出,只好腆着脸继续投喂她。润玉看着他刻意讨好的模样,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一句重话,没办法,谁让他长得好看呢?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帅哥哥”啊。她无奈地说:“我没话说了,反正就一点,要亲亲,别让人看见就行了——你小心些,别,别让我怀了孩子。”他有功夫在身,给他设置再多的条件也是阻拦不住的。
  说到最后,她脸颊绯红,低下头不敢看他。张继兴脸上的表情寸寸皲裂:“什么?孩子?你觉得孩子是亲出来的?”润玉懵了:“难道不是吗?男的把类似种子一样的东西从嘴里喂到女的肚子里?我一个堂姐就是这么说的啊,不然母亲是怎么有小孩的?”
  想到小丫头还没有来葵水,张继兴不得不强忍着笑意,问:“这个说法倒也新奇,比拉拉手就能怀孕靠谱多了,你那堂姐今年多大了?”
  润玉歪头想了一会儿:“大概比我大两岁吧。”建康圈子里的贵女们和乡下女孩不同,不着急嫁人,挑选郎君要考虑到很多方面,她们也有更多的东西需要学习,因此出嫁是在及笄后的两三年内。郗道茂初婚是在十七岁,润玉这位堂姐今年不超十四,想来家人还没有和她讲吧。
  润玉看见他古怪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闹了乌龙,又气又笑:“我说错了?那你倒是告诉我小孩是怎么怀上的呀。”张继兴揽着她的要把她放倒在地:“你就真的这么想知道?”
  润玉娇笑起来:“当然不想了,我告诉你,只可以亲嘴哦。”
  张继兴叼了果子来喂她,唇齿间又占了不少口舌之利。他躺在她身边,抚摸着她的侧脸:“此番回来,我怎么觉得你开窍多了呢,这中间是不是有谁指点你了呀?比如你闻姨?”
  上一次见到她时,她对男女之情还颇为懵懂。他虽然给她写过不少暗示性的信笺,但是她似乎并没有明白他的心意。今日他刚回来时她还是端着的,怎么他亲了她一口,她便转变得如此之快呢?
  “没,不是闻姨。”润玉的声音不由得变小了,“夏天刚开始的时候,我就进入了一个交际圈,都是建康最上层的贵女,我们在一起多多交流,就开窍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是让他知道她为了一点点虚弱心就出示了他的信笺,她可不就玩完了?
  张继兴哦了一声,她和同龄人有了交流,略微开窍一点也正常,只是中间还差了许多环节。他追问道:“你们平时都交流一些什么,拣要紧的说。”
  润玉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起来:“无非就是一些诗词歌赋,曲水流觞的风雅事儿,再不济就是一些家长里短。”
  “你撒谎。”张继兴捏起她的下巴,“还诗词歌赋,讨论这个会让你开窍吗?”润玉狡辩起来:“《诗经》里面有很多篇讲的都是男欢女爱啊。”
  张继兴阴恻恻地咬起她的耳垂:“连这个都知道,看来是真的有所进步了。”
  润玉被撩拨得不行,她本来就喝了点酒,在他的欺负下身子越发软绵起来。这种温柔的拷打持续了一会儿,润玉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随着张继兴的手按压在她的腰肢上,她终于清醒过来:“求你了,我都招了,别再闹我了。”
  她羞赧地说道:“我们在一块谈的最多的当然是一些风花雪月啦——哪家郎君长得好看,有才华,哪个小姐姐和哪位郎君好了,哪位郎君给哪位小姐写了诗,又哪位小姐出来横刀夺爱了——”
  她看到张继兴越发阴沉的表情,感觉不妙起来,连忙刹住车,恭维道:“最好看的自然是你啊,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出名了?大家都认为你是第一英俊,第一年轻有为,第一神秘——”
  张继兴忍不住揪住她的领口:“老实交代,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和别的男的谈情说爱,还亲嘴了?不然今天下午你怎么如此的,如此的熟稔?”下午他和她接吻时,她的回应没有预想中的青涩,反而颇为勾人,他便有了疑心。
  润玉一开始是用一种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着他,听到后面自然是冒火了:“瞎说什么呢你?你以前亲我少了?上次在王家,你敢说没有趁着我午睡对我动手动脚的吗?第一回不知道,第二回,第三回总该积累点经验了吧。”
  张继兴冷静下来,却是依旧不打算放过她:“口说无凭,你必须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要怎么证明,还不是亲他?润玉把心一横,闭上眼睛,抓着他的衣领,把嘴唇凑了上来。她今天用了桃红色的眼影,在烛火摇曳下显得娇柔妖媚,很轻易地就激起他的欲望,张继兴主动含住她的嘴唇,他是不会让女人主动的。
  “你信了没有?”张继兴放开她之后,润玉楚楚可怜地问道。张继兴安抚地亲吻她的额头,又揉揉她的脸颊:“关键是要看今后的表现——不过你确实在隐瞒什么,这点我没有说错吧。”
  润玉眨眨眼睛,艰难的开口:“她们互相攀比谁谁谁喜欢自己,人越多越受欢迎。每次谈论这个的时候,我都差不上话,可难受了。所以,所以,我就——”她连连道歉:“对不起,是我先背叛了我们纯洁的感情,我因为害怕没人喜欢而被人嘲笑,所以就说有一个不能说名字的郎君在和我通信。”
  张继兴先笑为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润玉见他不生气,于是斗胆继续往下说:“她们自然是不信啊,要我拿出证据,于是我就从你的来信中挑了几份嘘寒问暖,不涉及机密的几封给她们看了,也幸亏你没有署名的习惯……”
  张继兴皱起眉头,他在信里有许多暗示,说了许多骚话,比如想念的眼睛,梦到你的嘴唇之类的,若是让人知道是他写的,说实话,有点丢人。
  润玉看他的表情,连忙说:“不是你想的那几封啊——那几封我看过之后就恨不得烧点,真是羞死了——就是你在吴宁县当代理县令时抽空写的几封,无非就是今天下雨没有出门,感到很累,躺在床上开始想我之类的。”
  张继兴挑起眉:“那她们怎么说呢?”润玉脸红了:“原话是这样的,这个郎君字好好哦,相必长得也不差吧。哎呀,亏你之前还说没有人喜欢你,我看你是睁眼瞎,这位郎君分明对你情根深种,你怎么不自知呢。”张继兴问:“你怎么回应的?”润玉说:“当然是狡辩没什么呀,只是玩得比较好,兄妹之情之类的。”
  张继兴笑笑:“那现在呢?”润玉眼神闪烁:“真兄妹是不会亲嘴玩的。”张继兴起来挠她痒痒:“快,说你喜欢我!”润玉打滚拒绝:“不行,你别想,没有女孩家先开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