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珠帘总不知
“哥哥，这山上风光甚好，我想在这多住几日呢。”小人儿从沈阔怀中挣脱，笑着道。
“傻姑娘，你眼睛都这般了，又怎会看得见这山上的风光？”沈阔道。
“眼睛虽然看不见了，可我的心似乎更宁静了些，所谓祸兮福所倚，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小人儿道。
“小施主，你且回去吧，山上一切安好。”许是看出了小人儿的心思，那年轻僧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道。
“不。”小人儿摇摇头，道：“不能因我害了你们，那样我会一世不得安心的。”
沈阔听得云里雾里，这才向那僧人问这其中的缘由，那僧人转动手中的佛珠，悉数将事情缘由告知了沈阔。
沈阔听后，半天眉头紧锁。
“阿雍。”沈阔唤道。
身后一个年轻的下人便迎了上来。
沈阔却是将那唤作阿雍的下人叫到一旁，不知跟他说了些什么，阿雍听完后叫了几个人便出了寺院。
“小七，你不肯走，我亦不会留你一人，山下的事我已安排妥当，若不出意外，很快这事便能有个了断。”沈阔又走回小人儿身边道。
那年轻的僧人道了声“阿弥陀佛”便离开了，沈阔也让剩下的人退回院门口去守着，一时便只剩下了小人儿和沈阔两人。
“小七，你受苦了。”沈阔望着她有些单薄的身子道。
“哥哥，没什么的，许是这世间的变故早已注定，我们避不掉，但或许能在其中获得大彻大悟。”小人儿的声音弱弱的，又似那春日刚融化的冰河，在沈阔听来是那般清澈干净。
“既然哥哥决定留下几天，这山上也无事可做，哥哥便同我晒太阳吧。”因沈阔半天不语，小人儿便笑着道。
“好。”沈阔于是携了小人儿的手一同走到那阳光下，又将自己的外衫脱下铺在地上，这才让小人儿坐在地上。
沈阔也并肩同小人儿坐下，阳光下的小人儿面带笑意，整个人显得那样清浅安静，沈阔就那般痴痴地望着她，半响，才自嘲般笑了笑，心想，还好小人儿不曾见到他这副样子，否则一定会笑话他。
但沈阔只让小人儿晒了一会，便要去牵她起来，小人儿却不依，只道是这早上的阳光并不灼人，反倒是有种强烈温暖的诗意。
沈阔听了小人儿的话，伸手抚上她的面颊，手指刚触碰到小人儿的脸，小人儿便觉脸上十分火辣疼痛。
“傻姑娘，脸都晒红了也不自知。”沈阔道。
小人儿这才任由沈阔牵着走到阴凉的地方。
“哥哥，真希望我一辈子看不见。”小人儿话音刚落，便吃了沈阔一记栗子。
“不许胡说，我已派人去请郎中，你的眼睛不会有事的。”沈阔有些愠怒地道。
“若我一辈子看不见，哥哥定不舍得将我扔下，如此便可得哥哥一世关怀照料了。”小人儿却不理会沈阔话语中的愠怒，自顾自地说道。
“不管你什么样，我都会将你好生照料，只是，我更希望你安然地活着。”沈阔道，话音在小人儿听来温柔极了，像夏夜里微凉的风，只一缕，便叫人觉得万分舒服。
“哥哥说得极是，小七日后断然不会这般想了。”小人儿讨好地道。
沈阔这才舒展眉头，道了声：“真乖。”
两人又在阴凉处待了半天，直到有僧人来唤两人一同用饭，沈阔这才牵着小人儿随那僧人一道去。
待吃过饭，小人儿不免觉得有些困倦，沈阔瞧出她眉间的疲惫，便将她妥善安置好，这才去找了新方丈谈话。
“大师。”沈阔恭敬地在门外唤道，那蒲团上正打坐的披着袈裟的年老僧人却好似没有听见。
“大师。”直到沈阔又唤第二遍，那僧人才睁开眼，唤了声：“施主请进。”沈阔应声而入，待走到那人旁边，双手合十弯身行礼道：“大师，在下沈阔，冒昧打扰还望大师见谅。”
“贫僧法号离尘。”那僧人敲着面前的木鱼缓缓道。
“离尘大师。”沈阔又恭敬地道。
“不知施主因何事而扰？”离尘大师问道，却不看沈阔。
“大师，这世上有太多看不透的事，我们该如何去分辨，才能使自己不堕深渊？”沈阔将心中的困惑说出。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施主，莫要太过于执着，执着则生邪。”离尘大师缓缓道，脸上神色从容淡定，似早已看透一切。
“佛曰：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施主又是在为哪一桩事不惑呢？”离尘大师复又问道。
这个问题倒把沈阔难住了，他只知心中困惑，却不知为何事而惑。
“似乎都看得清明无谓，又似乎全然在意。”沈阔想了半天，才应道。
“施主，放下即自在，施主须得慢慢参透，这人间世事难料，施主总能找到心中的道的，到那时，施主或许便不再困惑。”
沈阔听完双手合十道：“多谢大师解惑。”
“施主去吧，听闻今日茶房里的茶好喝得紧，施主可去品尝一二。”离尘大师仍然敲着木鱼道。
“是。”沈阔又朝离尘大师弯身行了一个礼，这才轻轻走了出去。
至傍晚时分，小人儿才醒来，醒时周遭一片安静，待清楚自己什么也看不见时，不免有些伤心，一时竟低声泣了起来。
“小七。”饶是哭泣的声音很小，仍叫门外守着的沈阔听见，沈阔大步走进房中，小人儿正抱着双腿哭得一颤一颤的。
“小七可是做噩梦了？”沈阔将她拥入怀中，问道。
“哥哥……”小人儿听见沈阔的声音，哭得更厉害了。
“小七不哭，不哭啊……”沈阔一只手轻拍着小人儿的背，柔声安慰道。
过了一会，小人儿才止住哭声，沈阔掏出怀中的手绢，轻柔地替小人儿擦干净哭花的脸。
“哥哥，我好想我们一直在一起。”小人儿揪着沈阔的衣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