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此意付清觞
“哥哥……”小人儿痴痴唤道，伸手抚上沈阔的脸颊。
温暖的触感传来，小人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傻姑娘，我来了。”沈阔道。
小人儿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无论沈阔怎么哄都不管用，小人儿似要将这些日子来受的的委屈全部哭完。
直到小人儿哭累了，才拉着沈阔坐下，沈阔看着小人儿哭肿的眼睛心疼得不能自已。
小人儿平静下来，心中却是有些不安慌乱，幸好，小人儿又不由想着，幸好他不知道他们还有过孩子。
这样就够了。
“哥哥怎生想起来看我了？”小人儿枕着手臂问道。
沈阔听了有些好笑，只道：“莫不是小七不希望我来？”
小人儿听了慌忙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沈阔看着小人儿的慌乱低声笑了。
他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有我在呢。”
“哥哥。”小人儿看着沈阔，“哥哥喜欢孩子么？”
“喜欢。”沈阔偏着头想了一会，又补充道：“像喜欢我的小姑娘一样喜欢。”
“哥哥。”小人儿拿头蹭了一下沈阔，“倘若……我是说倘若……我们有了孩子，哥哥会不会很欢喜？”
沈阔伸手揉了揉小人儿的头发，半响，才道：“你还太小。”
“是啊。”小人儿接着道：“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说完便笑了，只是，笑着笑着便流出了眼泪。
“小七，哥哥只是顺道来看你，明早就得跟着军队出发。”沈阔虽不愿打破这一刻的温存，但还是说了出来。
“嗯。”小人儿这次没有耍小性子，平静地应下。
“小七照顾好自己。”沈阔柔声道。
“嗯。”小人儿离开沈阔的怀抱，笑了笑，“哥哥明日早起叫我，我送哥哥离开。”
小人儿想，如今她是有勇气看着他离开的，她要在他离开前为他祈福，为所有人祈福。
“好。”沈阔说完便站起身，“小七早些睡。”
小人儿却拉住了沈阔的衣角，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充满了祈求，“哥哥，留下来陪我，我害怕。”
沈阔终是不忍拒绝小人儿，又打来热水亲自替小人儿洗脚……
直到小人儿睡熟了，沈阔才挨着小人儿睡下，心尖上的人儿就宿在身边，沈阔心中莫名多了几分安定，很快睡去。
次日一早沈阔便醒来，见小人儿还在睡，又见她嘴角的那抹笑意，终是不忍心叫醒她。
彼时段长安正守在门外，见沈阔从小人儿房间出来，并没有表现出惊讶，语气平静地说：“先生，军队就在东边十里处宿营。”又伸出手指了指，“先生往那条小路上一直走便能见到了。”
“多谢。”沈阔道，顺便接过段长安手中的饼子咬了一大口，“你务必要照顾好她，我走得匆忙，你告诉他，莫要怨我。”
“嗯。”段长安点点头，抬头望了望天边稀疏挂着的星子，见东方就快要泛白，便道：“先生趁早离开，莫要耽误了行程。”
“好。”沈阔这时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脸也用碳抹黑了，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这些日子在军营已成习惯，除了在小人儿身前能放下戒备，在其他人面前沈阔越发冷漠了。
待沈阔走后，段长安便去厨房亲自替小人儿煎药，自小人儿出了事后，一切衣食他都是亲自操办的。
小人儿这一觉睡得很香，醒来时已是午后，“哥哥。”小人儿揉着眼睛唤了一句，却没有人应她。
小人儿一下子惊慌地坐了起来，昨夜沈阔睡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只是被窝早已凉透，“哥哥。”小人儿喃喃道。
“小七。”段长安这时推开了门，见小人儿坐在床上，从柜子里给她拿了一套浅绿的绣花衣裙，柔声道：“小七快些将衣服穿好起来吃饭了。”
小人儿不看段长安，随手朝他扔去一个枕头，段长安并不躲，捡起地上的枕头走近小人儿，“小七若不多吃些，哪来的力气打我呢？”
小人儿气急，从牙缝里说了个“滚”字。
有那么一瞬间，段长安的眼睛深不见底，像是盛满了忧伤，但看见小人儿比前两日有了精神，心中也欢喜了不少。
突然，小人儿肚子里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想起，小人儿的脸瞬间红透，“还不快滚出去。”
段长安这才后知后觉出了房间，小人儿穿好衣服后，段长安已经在外面院子里的槐树下摆好碗筷，见到小人儿走出来，段长安才从厨房里端出了饭菜。
“小七尝尝这虾子粥，我放了青菜，不腻的。”段长安说罢替小人儿盛了一碗，小人儿不说话，淡淡看了段长安一眼，接过粥小口喝着，段长安见她只喝粥，又替她夹了一块鸡肉。
小人儿却将鸡肉挑出，大力甩在桌上。
一顿饭吃得沉默，段长安几次想同小人儿说话，却被她清冷的神情打了回去。
小人儿吃完饭，擦了擦嘴便去竹倚上躺着了，段长安则将碗筷收拾好，又拿来薄毯替小人儿盖上。
小人儿闭上眼，认真感受每一缕风，有阳光透过枝叶，在她身上投下细碎的暖光，渐渐的，小人儿觉得身子不再疲惫疼痛，多了些许来自骨子里的安宁平和。
这样就很好。
她想道。
哥哥，你还是我初见时的模样呢。
你还是白玉般无暇。
可我，早已遍体鳞伤。
细风暖阳，小人儿也暂时忘却了伤痛，直到太阳西斜，段长安走过来轻轻摇醒她。
“小七，晚上了，该用晚饭了。”她听见一道沙哑的声音说。
小人儿想起身，身上却使不出半点力气，她想起那天的恐惧，“啊——”小人儿凄厉地叫出声，段长安看出小人儿的异常，忙将她抱了起来，忽然离开了竹倚，小人儿心中的害怕陡然加剧，手脚一并乱打乱踢，段长安身上几处挂了彩。
直到将小人儿抱回房间，段长安才关好门，才走出去冷冷看着院门处站着看热闹的一群大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