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江南花满枝
可他到底是低估了沈阔，他没料到沈阔竟会亲自向小人儿询问。
“陆家妹妹。”直到沈阔突然唤道，小人儿才从往事中回过神来。
“我不姓陆。”小人儿蹙眉道：“我姓沈，叫子卿，还是你为我取的。”
见沈阔不说话，小人儿又模仿着昔日沈阔的语气道：“沈子卿，小名仍唤作小七。”
“沈子卿，小名仍唤作小七。”沈阔一字一句清晰念了出来，脑海中有一刹那的似曾相识，但终究还是没能想起来。
“哥哥，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呢？”小人儿将头低下，用了好大的力气才问出了这句话。
“我们当真识得？”沈阔盯着小人儿问。
“嗯，识得，我还是你捡回家的。”小人儿抬起头，眼中有了些希冀。
“我捡回来的？”沈阔的眉皱成了川字，“倘若我早先就识得你，我定不会将你忘记。”沈阔笃定地说。
“可你到底还是忘记了。”沈阔刚说完小人儿便接了这么一句。
“你方才说要带我走是真的么？”小人儿扯着沈阔的衣角问。
“嗯，真的。”沈阔笃定道。
“那你明日便带我走吧，我今晚就向二爷辞别。”小人儿急声说，怕晚了沈阔就改变了注意。
沈阔拖长了尾音，“傻姑娘——”，一如从前那般，“大雪封了路，短时间怕是出不来姑苏城了。”沈阔道，小人儿听了蓦然红了眼睛。
“小七莫哭。”不知为何，沈阔每次见到小人儿哭，心都揪得紧紧的，像被什么抓扯一样。
“哥哥……我想快些离开，回我们的家。”小人儿喃喃道，沈阔突然伸出手将小人儿拥进怀中。
“好，待雪化了，我便带你回家。”沈阔像是在说一个承诺，小人儿将自己的头紧紧贴在沈阔胸前，仿佛这样便能回到从前的时光。
“跟你说一个故事吧。”小人儿放慢了声音说：“关于你和我的。”
“好。”沈阔欣然应下。
“我十岁那年……”小人儿堪堪道出过往，说了很长时间才说完。
“所以哥哥，是你捡了我，也是你不要我。”小人儿撇撇嘴，委屈地说。
“对不起。”沈阔将头抵上小人儿的，道：“我不该忘了你。”
“无事的，哥哥，左右我们还剩下许多日子，即使你记不起来也没关系。”小人儿轻声说，像是在安慰沈阔，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小姐，晚饭时间到了。”突然有下人在敲门，随即一个推开门人走了进来，小人儿看不见是谁，只道：“我稍后就来。”
“小七。”来人却是陆二爷，他一进来便看见这一幕，一时间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沈先生还真把陆家当成自己家了，连我陆家的人也……”陆二爷没再说下去，但眼中的愤怒在旁人看来却一清二楚。
“我与小七才是最亲密的人，陆二爷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质问我呢？”沈阔不甘示弱，说完还将怀中人搂紧了紧。
“二爷，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过几日我便要跟哥哥回南京了。”小人儿这时候出声道。
“什么！”陆二爷的声音陡然高了几分，“你要走？”
“嗯，我要回家了，二爷。”小人儿是笑着说这句话的，她的笑容灿烂极了，在陆二爷看来便如冬日最少见的阳光。
“好，我答应你。”陆二爷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又道：“你一定要过得好。”
“会的。”不待小人儿回答，沈阔便道。
陆二爷再没有勇气看小人儿，转身离去，“我一会差人把饭给你们送过来。”
“二爷费心了。”小人儿的声音和沈阔的同时响起。
过一会便有下人送来饭菜，小人儿看不见，便只能是沈阔喂她，再加上送过来的菜都是她爱吃的，小人儿吃了两碗饭才让沈阔停下。
“真好吃。”小人儿砸吧砸吧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陆家没有好好待你，竟让你吃个饭也如饿狼般。”沈阔打趣道，小人儿不置可否，“可不是嘛，所以哥哥要快些待我回家才是。”
“好。”沈阔说完便端起碗，吃着剩下的、已经凉透了的菜，“果真美味，怪不得小七吃了那么多。”
吃过饭后，沈阔又命人打来水亲自替小人儿洗脸洗脚，末了，又命人加了些炭火，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路滑，哥哥走慢些。”沈阔还未出门，小人儿便细心叮嘱道。
“好，小七也早些睡。”沈阔望着床上披着红色斗篷的小人儿道。
“哥哥夜安。”
“小七夜安。”
两人互道晚安后，沈阔才关上门，直到听不见脚步声，小人儿才蒙上被子，这一夜，她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次日，姑苏的雪又加厚了些许，同沈阔一道来的那些人无聊得紧，便和陆家下人一起打牌，不知怎地两帮人起了冲突，沈阔作为客人也不好说什么，便让人去请了陆二爷。
“来者是客，你们就是这般待客的么？”陆二爷一来到现场，怒不可遏地骂。
“是沈家人先出的老千，我们看不下去才起了冲突。”陆家有位置稍微高些的下人站出来道。
“你们冤枉人，我们沈家向来做事清白，又怎么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沈家也有人站出来反驳道。
“哦？”陆二爷的脸一下子阴沉下去，“照你这么说，还是我们陆家贼喊捉贼了？”
“不敢。”沈家那人口中虽说着不敢，脸上仍是一副不服输的表情。
“听闻你们沈家开了南京城最大的赌坊，今日我便来会会。”陆二爷话刚说完，便有下人搬来铺了软絮的椅子，陆二爷不慌不忙坐了上去，双手交叉放在翘起来的二郎腿上，整个人十分高贵雅致。
“二爷好雅兴，那我们便只好却之不恭了。”
几局下来，均是陆二爷赢了。
而沈阔这时已收好了包袱，准备和最得力的下人一道离开姑苏，后来小人儿知道沈阔的消息还是在两个月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