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依旧笑春风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她想,写这首诗的人一定是个像她一样孤寂又渴望幸福的。】
  沈阔走近苏槿,贴在她耳畔说,苏瑾的脸更红更热了。
  “我先回家去跟父亲商量,你也无需请媒人过来提亲,我愿嫁给你。”苏槿红着脸道。
  “好,我这便差人去看期程。”沈阔顿了顿,又问:”我后日陪你去挑嫁衣可好?”
  “我做女儿时就替自己做好了嫁衣,虽比不上南京手艺最好的绣娘,到底也还是下了功夫的。”苏槿柔声道。
  沈阔这才想起就这么让苏槿站着太过失礼,便道:“阔失礼了,竟让阿槿站了这么长的时间。”
  “无妨的。”苏瑾因沈阔一句“阿槿”,心中便有小鹿乱撞。
  “阿槿跟我这边来。”沈阔屈身做了个请的动作,一旁候着的下人立即会意,急忙道:“苏小姐这边请。”
  “好。”苏槿拢了拢身上的坎肩,跟在下人身后,沈阔直起身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这才跟了上去。
  “听说苏小姐与我早在娘胎里便结下了情缘?”沈阔快步跟上了苏槿问,此时的苏槿,眼中全然没有初见时的疏离,看向沈阔的眼光反而多了几分炽热。
  “我很小便听父亲说过了。”苏槿轻轻叹了口气,“若非子君十二岁那年突然失踪,沈伯父寻了这么多年未果,我们怕早已是夫妻。”
  “幸而未晚。”沈阔的手无意间碰到了苏槿的,苏槿没有反抗,反而很顺从地往沈阔身边挪了一步,远远望着,两人像极了如胶似漆的恋人。
  沈阔的手覆上苏槿的,苏槿的手很细很软,像极了记忆中哪一个人的,往昔的回忆一闪而过,沈阔来不及捕捉便消散殆尽。
  “子君怎么了?”许是沈阔方才握着苏槿的手僵了一下,苏槿便察觉到沈阔的不对劲,停下步子问道。
  “无事的。”沈阔回过神来,看着身侧温柔如水的苏槿,心里面的阴霾也一扫而过。
  “苏小姐请进。”谈话间便已到了沈阔的房间,下人等沈阔和苏槿进了房间便折了回去,捡起沈阔方才掉落的一个荷包,本以为是什么值钱的物什,打开一看却全是红豆。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饶是那下人识不得几个字,却还是知晓这红豆的寓意,下人想,这可是王维大诗人诗中的红豆,怪不得三少那么珍重,平日里从不离身。
  那下人将荷包收好,心想等晚些时候再拿去向沈阔邀功。
  “阿槿请用茶。”沈阔泡了一杯上好的龙井,茶叶在水中舒展着身躯,很快变成一片片嫩绿的叶子。
  “这茶是今年的,阿槿试试看。”沈阔将茶递给苏瑾,苏槿接过,轻轻抿了一口,笑着道:“这茶果真不负虚名,竟让人回味无穷。”
  “我这里还有上好的碧螺春,你若爱喝,下次来我还给你泡。”沈阔柔声道,声音轻柔得仿佛是在说情话。
  “好,一言为定。”苏槿说完还调皮地伸出小指头朝沈阔晃了晃,这一晃又让沈阔忆起了一些东西,但仍是一闪而逝。
  “天色不早了,我亲自送阿槿回去可好?”沈阔说完便拿过苏槿放在旁的坎肩给她披上道。
  “嗯。”苏槿羞涩地低下头道,饶是她只小沈阔两个月,年龄说来也不小了,在这般贴心男人面前依旧红了脸。
  等沈阔刚把苏槿送回了苏家,天上便落了大雨,一时间沈阔也无法回去,只得陪苏槿说着话。
  沈阔这才注意到苏槿的裙子很长,几乎都拖到了地上,便道:“怎生穿这般不合身的裙子?万一不小心踩到摔了如何是好。”
  “无妨的,我喜欢这样长的裙子。”苏槿说这话时眼中似有隐忍的伤痛。
  其实沈阔不是不知,方才在来的路上起了一阵风,苏槿的裙子被吹开一些,沈阔刚好瞧见了苏槿裙底下的一对三寸金莲,而早在几年前政府便颁布了“解足”的命令,苏槿许是害怕自己的三寸金莲被人嘲笑,所以才穿了长长的裙子来掩盖。
  “我挺喜欢女子缠足的。”沈阔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什么?”苏槿没听清,沈阔又重复了一遍,苏槿这才听清,许久,眼眶里有泪花在打转,“你定是见过世面的人,又怎会瞧得上我这双象征旧社会的脚?”苏槿的目光哀戚,说出来的话也让人心疼不已。
  “阿槿,你莫要在说了,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我都欢喜。”沈阔最见不得女子流泪,急忙哄道。
  沈阔安慰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苏槿解开了心结,可是当苏槿脱下那双和巴掌差不多大的绣花鞋,露出里面畸形的脚时,沈阔的心还是重重疼了一下。
  “我姆妈本来是不给我缠足的,可是有一次我偷跑出去,摘了人家院里的桃花,被人家捉住,羞辱了我爹爹和姆妈好一顿,第二天,我姆妈便找来专门缠足的嬷嬷来……”苏槿缓缓说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沈阔听得心塞,等她说完才将她小心拥进怀中。
  “他们说,女子缠了足就跑不快了,更何况我小时候还那么顽皮。”苏槿靠在沈阔的怀里,继续说着,言语之间没有怪罪父母的意思,只有无尽的心酸悲哀。
  “愿此后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苏槿抬头望着沈阔,眼中一片希冀。
  “愿此后举案齐眉,与君偕老。”苏槿道。
  等沈阔从苏家回去已是子时,本来他早早地就要离开,不曾想却遇见了苏老爷苏夫人,所以是和苏老爷喝了一顿酒才回的沈家。
  酒香诱人,沈阔一时没忍住,多贪了几杯,下人将他扶回房间,烛火摇曳,有风吹过,仿佛在沈阔耳边说:“下次不许再喝多了,一杯酒足矣,可以解忧,又不醉人。”
  沈阔醉得厉害,隐约间又仿佛看见说话人的模样。
  “哥哥。”那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
  “嗯,我在。”几乎是下意识的,沈阔回了这么一句,又一阵风吹过,吹得他清醒了几分。
  原来人生如梦,便是这样子的场景么?
  他想是。
  ------题外话------
  早有人劝我把《卿生》这本弃了,重新开一本,可我痴心,我舍不得,我想写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