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夺家

  八十一、教训
  二十来岁的新婚夜,乍然间睡到陌生床上,望月半夜醒来好几次,醒来后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好一会才想起:自己这是成婚了,失笑时不免有点奇妙感觉。
  清早真正醒来,望月一骨碌坐起身,没由来发了会儿呆,往身侧一看,枕边人武通县公早醒了。望月叫一声“来人”,早候在外头的侍婢们鱼贯而入。
  起榻,洗漱,吃饭,例行干完这些,有长辈的人家,头天成婚新婚夫妻就该去给长辈们请安了。
  望月作为新晋的皇圣公主,又是落在皇后牒下之女,她若不想去请安,安国公府这帮所谓长辈,谁也说不着她。
  倒是李绸,他的爵位比安国公低一些,安国公李氏是他嫡亲的叔家,说起来又是帮他操持婚事的长辈,若是不去,传到外面就会不像话。
  安国公李氏这一家人,望月特意了解过。一家子人品都次,她实在为甚礼法颜面,强作一个冤大头,白给残障失语的丈夫找两个汲汲营营、心术不正的长辈。
  望月不太愿跟安国公李交道,早先就与宫人打定主意:既然早已分了宗,这门亲她也不想再捡起来。
  吃过饭,婢子们帮李绸解决生理问题,望月特命身旁侍奉的安公公,张罗人把公爷抱出来,就在廊檐外面坐会儿,也好受一受这时节的日光——总比时时呆在背阴的房内好。
  望月既知未来夫婿患了瘫病,尚还未有亲迎礼时,其实早有心给他做个轮椅。
  可她风退了赵仁的婚,不好对李绸太殷勤,便将这想法暂搁下了。
  此时既然已做夫妻,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该提上日程来了。
  想着,望月招过来小内侍,跟他细声耳语几句,这小内侍脆生生领命,麻溜去了。
  小内侍一去,望月看向木呆呆的李绸,拉了他的手,轻笑着问道:“郎君,可要去拜见安国公和夫人?”
  望月问了话等了半晌,这人依然无有答话的意思,连身形都是纹丝不动,连一丝儿鲜活的表情也无,像个木樗樗的傀儡人偶一样。
  望月看着这样的李绸,回想从前节宴上举动若神的天下第一公子,喟然长叹,看了看节气四婢,问道:“你们说要不要去?”
  四婢听问,忙将头垂得更低了,屏气凝神,也不敢说话,灵秀且稍显天真的谷雨想说话,两边的同伴都拽着他。
  望月声音便淡了:“你们主子乖觉,你们也不遑多让,决意要来我来做恶人,是吧?”
  四婢忙跪下认错,那谷雨愤愤道:“要婢子说,不去也罢。”
  望月笑一笑,也不问谷雨没什么这样说,看着另外三人,靠上椅背懒懒道:“你们若不表态,本宫也不能用你们。你们主人的心事一点不明白,倒不如,叫安国公夫人好好□□你们一回。”
  三婢听此连忙告饶道:“殿下容禀,婢子认为不该去。”
  望月笑了一回,抚着眼前直晃荡的红宝金步摇,轻叹着道:“你们既如此说,本宫心里就有底了。好好的武通县公府,没道理总劳县公的宗亲管着。”
  望指大雪等四婢道:“既如此也罢了,你们四个现即过去,往安国公夫人那里,就把对牌账簿通通搬过来,还有,把府管事仆役,一律叫到这儿来。事办好了,本宫重重有赏,办不好——该怎么着怎么着。”
  眼见见四人迟疑,面面相觑,似乎对安国公夫人颇觉棘手,小罗子扯长声音问:“殿下吩咐,没长着耳朵吗?”四婢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说不得往西面安国公暂居的院子就去了。
  望月就稳稳坐等,叫人各处去叫的家下人没等来,倒把早前请来的蒋太医等来了。
  蒋太医是来望武通县公李绸的病,望月便叫内侍将李绸搬进去看诊。
  两三刻钟后,家里下人陆续来了来不少,因不知县公府新主妇到底什么脾气,想其在帝后驾前数一数二的掌珠,自身也是本朝身价最重的公主。
  一时望月没有发话,许多人不论内里如何想,虽不说尽是肃手恭立,却也不敢高声大气地嚷嚷,只相互间乱飘着眉眼官司。
  望月没进去看蒋太医给李绸诊脉,而是扫着庭前随意站着的管事下役,暗暗留心各人的神情态度,以其衣着神情体态,猜测着大致的身份地位。
  看蒋太医摇头出来,望月连忙起身挽着老太医的大袖,请他到里面叙话。
  给蒋太医让座奉茶,望月将她这一日所知的李绸的病况,与蒋太医又重述一遍,且问了她这其中不合情理处。
  蒋太医端着茶碗出神,既不送到嘴上喝,也不放在一帝见嘉善满脸殷切看他,蒋太医心内纠缠,满面也难色不去,欲言又止。
  望月也不为难他,只说道:“这家里奴婢忒不济事,到现在还给公爷吃着酸辣食物,照看病人,连最基本的饮食禁忌也不懂,您说说怎么像样儿……
  “还请您老费费心,把衣食住行各等禁忌不宜,都罗列出来,望月命人誊抄了,近人都分发下去,都背得滚瓜烂熟的,再有错,这谋害武通县公的罪名。本宫看谁能顶的住。”
  蒋太医看着嘉善公主,不知怎么接话才好,只诺诺应了她的请求。
  望月理会得太医瞧病的事,与诸人将要求分说下去,她复又回到庭前台阶上站着。
  看底下人稀稀拉拉,虽态度还恭敬着,可这公府里食着武通县公俸禄却要背主谋利者,恐怕不止一二两个人吧。
  去安国公夫人处搬账的四婢还未回来,望月就好整以暇地看着底下的高低仆役们。
  看得有些无聊了,就让近侍将棋枰棋子摆出来玩。
  此时她既不问话,也不理人。
  到她摆棋摆到忘我时,忽听西面一阵尖利的叫嚷,几个大嗓门女人的声音,夹在一起,你争我嚷,言来语去,互不相让。两下里争执着,听着声就争到了望月面前。
  望月这时抬头去看,见谷雨、清明怀里都紧抱着东西,二婢皆是衣襟歪斜,头发篷乱。
  谷雨两个抱着东西,虽被大雪、夏至护着身前背后,这几个奋力争抢的婆子,真是手脚不慢,一时逼将上去,你的爪子她的手,真敢往四婢脸与脖上招呼,逼得谷雨、清明只得弯着腰,将东西紧紧扣在怀里。
  只争到正房的阶下,婆子的粗声夯气,还有婢子们的尖利嗓门将人吵得不行。
  望月这时才一抛棋子,柳眉含煞,粉面沉威,肃然斥问道:
  “堂堂武通县公府,倒教你们嚷成了菜市口。县公心情不好,无心料理府中事,纵得你们个个气焰高涨,无法无天,眼见要骑到主人身上作威作福了,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
  “堂堂皇圣嘉善公主,在禁宫倒不曾受得欺凌,尔等区区公府下役,竟敢如此猖狂。嬷嬷,似下头这等刁奴,若依宫规,当怎么处置?”
  礼仪宫法是周氏的最受,听公主特意来问他,周嬷嬷凛然上前,义正辞言道:“殿下乃一宫之主,又皇后膝下皇圣公主,这些奴婢,见公主不参不唱,还敢喧哗闹嚷,撕打咒骂。若依宫规,当赐宫杖五十。”
  周氏历来宣扬宫规礼教,这一把嗓音也颇传远。
  她这慷慨凛然的话音一出,当时还在争吵的婆子并婢女们,立刻停下吵嚷嘶扭,惶恐地匍匐于地告罪不迭,倒是谷雨清明两个,因怀里紧抱着东西,一时倒未敢轻易丢开。
  这帮抢东西的老婆子,抢的时候奋力挣腾似如夜叉,此时仓皇求饶起来,也是面上惨痛悔恨,口里自罪不迭,赌咒发誓,真是情真意切极了。
  若是稍微面软些的主母,恐怕即便要罚也心有顾忌,多少罚的轻一些。
  望月对她的卖力表演,全然不入到心里,漫不经心地笑笑道:“刑官何在?”四个威风凛凛的执杖甲士应声而出。
  望月指着跟四婢拉扯的几个婆子,对刑官道:“赐宫杖五十。”
  那几个女人,被甲士制住,纷纷叫嚷道:“公主不能打奴婢,奴婢是安国公府的人,公主再尊贵,也不能打别家的奴婢。”
  望月叫停将行刑的卫士,诧然问道:“公府大总管何在?”
  庭前乌央一片人中,即有个中年文士站出,跪地答道:“小的县公府管事李平,拜见公主殿下。”
  望月淡淡问道:“这几人所言是真否?”李平答道:“几个所言为真,她们确系安国公府奴婢,因国公夫人照应公爷与殿下婚事——因此就这般了。”
  望月闻言,双眼一眯,霍然起身,冷笑着看向李平:“好你个李管事——打量武通县公是死人吗?”
  多余的话望月也不多说,既然主要是为将鸠占鹊巢者赶出,就要直指目标,没必要此时就牵三挂三、不依不饶的。
  李平吓得趴在地上,连连告饶陈情,不少人替管家求情,说他确然没犯什么错。
  望月听了一会儿,将底下人晾得心惊胆战了,方才将头上遮挡祖母的步摇取下,随意放在心里把玩,冷笑道:
  “你敢大言炎炎,矢口就说没犯错?倒好大的脸,公爷让你照顾得瘦骨如柴,昨夜里身上疼了半宿,今早请了太医过来,才知饮食上坏了事。
  “自公爷从西疆回来,蒋太医来武通县公府上,没有十趟也有五趟。
  “公爷的这些个饮食禁忌,本宫不过时前听了两回,就记得牢牢的。
  “你们倒好,安国公夫人自带了仆役,公府上百的仆役从人,通共只照应这一个主人,倒叫你们照应得死去活来。
  “昨天本宫与公爷大喜,就敢这么随意糊弄,可见平时坏成什么样子了。李平,你在其位而失其职,你跟厨房这些子人,早晚有顿的板子。这一件我先不发落你。
  “我且问你,你既为公府总管,总揽阖上下诸事,怎么这账簿子,倒都在安国公夫人那里?
  “夫人说是亲戚,可既已分了宗,又是堂堂国公夫人,自己府上的事尚且管不过来,夫人自告奋勇来了,是为公爷父母早故,到这里有个长辈撑腰,叫公爷脸上好看、心里受用。
  “夫人既给公爷张罗了这场婚事,就算是天大的恩情了。
  “你这穿了书生衣的泼皮,夫人也是偌大年纪的人,你竟敢就只顾自己受用,却将公府一应事务悉皆撂在,分了宗且只要尽尽情份的夫人身上。
  “这下好了,国公夫人体弱多病,略搭搭手就将自己累病了。冲着这个本宫都没脸见她。
  “更好的是,她顾着县公的脸面,顾着你李大管家的脸面,有些事不能管、不好管,一不留神就纵出满府刁奴来。
  “府里的乱象传出去。别人不说你李平偷懒放刁,只说国公夫人受揽事,纵得你们帮恶奴,快将堂堂县公活活治死了。李平,你说你叫本宫还有什么脸见亲戚?这叫本宫如何惩治你才妥当?”
  话说太多,望月停下咳了两声,说到气血翻涌,就气得脸通红眼里落出泪来。
  小安子看懂公主的套路,走上前吩咐刑卫:“公主吩咐,别人倒还罢了。这偷奸耍滑的管事们,先赏五十宫杖。”
  号令一出,公府管事李平先被扒了外衣,凛凛威风的卫士举杖便打。
  而其他管事呢,吓得噤若寒蝉,竟是无人敢冒个头儿。
  玉容只说一声:“管事们顶好自己站出来,要想着不承认,免了这顿打,往后也别做什么管事了。”
  此言刚出,有几人就惶惶然站出来。既站出来,那都是要扒裤子挨打的。
  一次有四人被行刑,被架上凳子的几人刚被打了五杖,有两个人就受不了,屁滚尿流爬到台阶下,向嘉善公主哭嚎道:
  “公主,小的冤枉啊,是安国公夫人说,公爷身子不好,往后都不会插手公府的庶务。
  “还说公主娘娘您就是个美人灯,一点辛苦不能受的,往后恐怕都赖她管着,就把账簿子对牌都要过去,公府里诸事都是国公夫人兜揽着。
  “……等闲事小人过问两句,都挨顿呲得,逢着国公夫人气不顺,早晚就得挨顿打,还说要把小的撵出去——小的一家老小要养活,哪敢跟人多缠呢,公主……”
  嘉善公主一听,这刁奴竟还敢狡辩,不悔恨惜身背主的罪过更气得动了肝火,指着他怒不可遏道:
  “别人倒还知道羞耻,打便打了,只好咬牙受了罢了。你倒好,为了脱罪,连国公夫人也敢诬蔑,叫刑官给他再加十棍子。”
  这人更哭爹喊娘,连带攀扯别人:“你们倒快些说啊,白给人顶雷,眼看就要打死了。”
  他这一说,倒真人又受不住了,被刑卫挟着还敢胡乱挣腾,向望月叫道:“殿下,殿下,小的有证据,小的有证据,没诬赖国公夫人,您去小的家里搜。
  “那些金银,都是国公夫人给小的,说若是觉着有什么不对,叫小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威胁小的,说不听吩咐,家里人走路就小心些……
  “小的说的都是真的,别人小的不知,这个何顺和田大龙,都成国公夫人的狗腿子,全不把公爷放在眼里了,哪还能顾公爷的死活难受?殿下,小的都有证据,都有证据。”
  被点名的那叫何顺和田大龙的,当然也不干了。一个个成了告密的干将,将公府中里外诸事,尽你争我抢地抖露出来……
  望月见内情知晓得差不多了,气得怒发冲冠且指着告状者道:
  “你们这帮刁奴,国公夫人身居高位,我在宫中也听其行事不坏,你们说的桩桩件件,哪像国公夫人能干的?国公夫人还在府中,你们既敢胡说攀咬,可敢与她当面对质?若不敢,直接送官罢了,本宫也不想听你们胡吣了——”
  望月这般说着,忽然靠坐在椅子上,摆摆手揉着发疼的脑袋,筋疲力尽的样子。
  这时,忽又说道:“罢了,罢了,还叫什么对质,白白伤了亲戚情分,玩忽职守的管家,猖狂害主的刁奴,直接送官倒便宜。
  “本宫自幼居于大内,人多事杂,可也没见过这些个东西:正事不见有人干,一个惫懒推诿,你攀咬我、我攀咬你倒个顶个的能耐。
  “大伴,这事你去办,不管签没签契,通通送官去。是死是活一概不论——”
  望月说到这儿,脸上是恹恹的疲惫,这帮“刁奴”纷纷膝行上前,涕泪满面,又喊又嚎,一迭连声地说着:“愿意对质,都有证据。”等等。
  既然足够多的人又想对质了,嘉善公主少不得也要开恩两回。
  此时即命人去请安国公夫人来。
  趁着他们请人的这个当儿,望月就看起四婢抢回的账簿子,一页页迅速地翻过去,一时看着一时还要冷笑。
  待去请人的回来,与嘉善公主回道:“回公主的话,安国公夫人咳疾犯了,说不想给您和公爷添晦气,一早便成安国公府去了。”
  武通县公府,开府不过两个多月,这些账簿子,望月两刻钟翻完。先点了厨房采买的名:“田大龙何在?”田大龙马上爬上前:“你跟本宫说说,现在洋芋什么价?菘菜什么价?鸡子什么价?……”
  田大龙一一答了。
  嘉善公主将账簿扔下去:“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武通县公府才开府两个半月,吃鸡子就吃了五百两银,两文钱一个,二十五万个鸡子儿。
  “阖府百十来号人,七十五天,田大龙,你给本宫好好算,每人每日平几个鸡蛋?吃完了人均的份量,到底还吃不吃得下饭?”
  田大龙算得快懵圈,还在那儿掐算,嘉善身后近侍中就有几声窃笑。
  望月也有点想笑场,赶紧将威严脸绷住了,肃然说道:“你也别算了,本宫直接跟你说,差不多二十七八个。你倒说说,你一日吃得下二十七个鸡子吗?”
  田大龙懵然地点着头,连忙又惊骇地摇摇头。望月淡淡道:“你也别狡辩,瞧瞧这上面,是不是你用的印?”
  以田大龙作了开头,将庭下跪着的管事们,就这么一个个审将来。
  望月照着账簿子,每个人都点了相,点完相吩咐小安子:“去,趁今日天色还早,把账簿子搬上,将这些人通通送官。”
  又吩咐到底没能大展身手的卫士:“去他们家里都搜查一遍,有可疑的物事,都给本宫送到公堂上。”将要被送官入罪的公府管事们,免不了又是哀嚎惨叫,死挣活脱地不肯开走。却哪里由得了他们。
  还留在现场的人,见原以为是病女的新主母,竟然是这样辣手的人物,一时尽皆战战兢兢,惶恐地伏在地上。
  望月着实也觉着累了,叫近侍给她肩捏,她吃一盏浓浓的参茶,好歹歇过气来了,这才叹着气,对庭下跪伏许久的寻常仆役们道:
  “本宫自然知道,你们身卑职小,做不了谁的主。然而拿人薪水,就该想着替人奉职消灾,你们明哲保身得过了。
  “且不言我尚未下降公府,你们许是信不过,可宫里的贤妃娘娘,却是公爷的亲姑母,向来姑侄俩最是亲厚,尔等竟想不起设法去知会了贤妃娘娘,这是头一项重罪……
  “你们这些人的过失,本宫暂且压下,罚过打过之后,我不再与谁个立时算旧帐,可也要记着一点儿——为人使唤者,最忌讳身在曹营心在汉,喜性儿得了主人的赏,转头就把主人家卖了,这是本宫第一桩不能忍。
  “尔等若不牢牢记着,可不要怪我将来不教而诛。
  “大家互相监督,若再有偷奸耍、内里藏奸,还想着要谋害主人的。那首告之人,从前过失就算免了。而被告之人,就准备着去西山挖媒吧。”
  这些人下去,怎么惊疑不定,且相互防备不说。
  这自称是安国公府家奴的几人,嘉善公主既不打也不骂,吩咐家康嬷嬷和桂圆,从库里拿出整理出好丰富的贵礼来,特意将这些人送到安国公府上。
  再将她与县公的谢意感激都传达了,对安国公、安国公夫人、安国公世子,都务必要客客气气、恭恭敬敬,一句刺耳的话也不必说。
  即便这几个婆子,也不必多派她们的不是,只说国公夫人辛苦两月,还带着自己的人也劳累,给他们补上双份的月例。
  将这些处理完了,早过了用午膳的正点儿。
  望月耗神动情太甚,确实是累着了。
  就见赶紧将午饭摆出来,她和公爷一块用了饭歇着。
  李绸的情状一如其故,即使望月今日整饬了府务,惩戒处置了不少家奴,并他安国公这一门亲,暗里得罪了个死,他也不见有更多的表情,甚至连个眼风亦没飞给她。
  安国公一家得罪便得罪了,望月一丝后怕与负担也无。毕竟有心人尽在传述,说李绸叔父惧被侄儿夺回爵位,是以秘派人对侄儿施这般毒计,本指望他粉身碎骨而死,不想天幸此人,竟然叫他活了下来。
  望月见了安国公夫人作派,就将亲叔害人之事更信几分。
  吃完饭,两个新人一同安歇,望月不免又琢磨起李绸来。以此人从前的行事性情,他尚未到山穷水尽处,因何就作这槁木死灰之态,像将自己全与外界隔绝了呢?
  他既能吃喝拉撒,难不成一点思量都没有?竟这样连个情绪波动也没有,想来不大通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