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不配

  同样是不受生父待见,弘历是因为优秀的弟弟,魏绵奕是身为不讨喜的长女。
  “皇后娘娘,大清立国以来,除孝献皇后董鄂氏外,只有贵妃病重不治,才给予皇贵妃殊荣,又或者……”袁春望叹了口气,“紫禁城没有皇后,立皇贵妃代管宫务。本没有皇后在位,还要另立副后的道理,皇上还说……”
  待她换上新服饰而出,一众嫔妃向她行礼:“臣妾给皇贵妃请安,皇贵妃万福金安!”
  “瞧瞧你。”待众嫔妃下去,弘历走过来道,“就快把得意写脸上了。”
  叶赫那拉·魏绵奕瞥他一眼,更加得意一笑。
  “怎样?”弘历问,“对于给予你这份荣耀的男人,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叶赫那拉·魏绵奕继续低头打量自己手上的镯子:“没话说。”
  弘历一皱眉:“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他若生气,无论是真是假,其他妃子都会立刻收起脾气,变得小心可意起来,叶赫那拉·魏绵奕却不,她翻了个白眼:“皇上,臣妾没良心,您怎么还宠着我呢?”
  弘历:“朕是无可奈何。”
  叶赫那拉·魏绵奕却笑起来,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心思:“承认吧,您在臣妾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不愿一无所获,才会越陷越深。”
  弘历冷着脸道:“哪怕你病重,朕还是以政务为先,因为朕是帝王,不懂什么叫爱,不要自作多情!”
  叶赫那拉·魏绵奕:“看来我们彼此彼此!”
  弘历脸色一沉,揽住魏绵奕的腰:“重新回答朕的问题,再敢胡说八道,朕砍了你的脑袋!”
  叶赫那拉·魏绵奕:“您把江山放在第一位,却要求我最爱您,真是霸道!”
  弘历:“叶赫那拉·魏绵奕!”
  叶赫那拉·魏绵奕见他动了真火,便轻轻一笑,目光动人:“刚才您问的问题,现在没有答案。不过,我会用一生来回答您,您准备好倾听了吗?”
  两人对视片刻,洞悉彼此的心意,竟同时大笑起来。
  有人高,有人低;有人走,有人留;有人生,有人死,这就是后宫,有它残酷的一面,但也有它温情脉脉的一面。
  “行了,别再摆弄你身上那堆东西了。”弘历故作嫌弃,伸出手,“过来。”
  叶赫那拉·魏绵奕又不理他了,继续摆弄自己身上的皇贵妃服饰,最后还是弘历自己走过来,将她的脸掰向一边:“你有什么好看的,看花。”
  他又弄了几棵罕见的兰花来,移植进了延禧宫,也不知是此方水土特别好还是怎地,兰花到了她这儿,总能开得特别旺盛。
  叶赫那拉·魏绵奕故作气恼的转过脸来:“我好看,还是花好看?”
  弘历笑道:“花好看。”
  叶赫那拉·魏绵奕气得要走,却被他拉回怀里,哈哈笑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魏绵奕,明年的这个时候,朕依然陪你赏花。”
  “那后年呢?”
  “后年也一样。”满院的兰花,弘历却只低头看着她,“今生今世,陪你一起赏花。”
  这不,众嫔妃才刚刚在皇后的钟粹宫坐下,就开始了。
  英嫔:“口口声声说着舍不得儿子,儿子前脚离开延禧宫,她后脚就将皇上推倒在绣床上,如此恬不知耻!”
  玫嫔:“就是,我看她分明就是做戏,怕皇上嫌弃她生产之后皮肤松弛,身材走样,才故意装可怜,博取皇上同情。”
  禧妃:“都不能再生孩子的女人,皇上费那力气做什么!只可怜我们的皇后娘娘,守着这冷清的钟粹宫。除了初一,十五,皇上门边登都不登……”
  禧妃是一向口无遮拦惯了的,可是说着说着,瞥见皇后脸色越来越难看,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皇后这边这把火是引上了,只等着懿妃什么时候再惹祸,她就不行,皇后能一只这样佛爷似的,睁只眼闭只眼。
  弘历为了安抚魏绵奕,时常召幸,但也挡不住魏绵奕天天往阿哥所跑。阿哥所的总管太监和保母日子也十分难过。
  其他妃嫔每次来阿哥所都少不了给他们塞些银钱,偏这个令贵妃,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这还不是最可恶的。
  可恨的是,之前阿哥所以懿妃娘娘探望过于频繁为由,拒不开门,魏绵奕居然让小李子等人搬了太师椅和方桌到阿哥所门口。
  从吃过早膳等到中午,留小李子等人在阿哥所门口看着,吃了午膳,睡了午觉,太阳不那么晒了,也接着在油纸伞下继续等。
  直等到天漆黑了。阿哥所的人怕这么一直让魏绵奕等下去,她忽然一昏倒,自己的脑袋恐怕有搬家的风险,只能让步。
  这一开门,便是引狼入室了。魏绵奕天天去养心殿,魏绵奕也天天来阿哥所。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儿子。两手抓,双管齐下。
  日子这样一天天充实地度过着。一天,魏绵奕出门准备像往常一样先到养心殿去,忽然想起来,这些日子见永琰的时候,他虽然睡着,却又听总管太监说,十五阿哥晚上睡得也安稳,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魏绵奕派小李子私下打探一番,从浣衣房的太监那里听说,一些保母会给阿哥公主喂药,让阿哥公主整日安睡,自己既省心,偶尔还会因为照顾周到受赏。
  魏绵奕便派小李子花钱买通了阿哥所伺候乳母的翠花,翠花悄悄和小李子说了乳母一般早上给十五阿哥喂乳的时候会用药,小李子和翠花里应外合,只等着抓乳母一个现行。
  果不其然,疏忽大意的乳母像往常一样在给十五阿哥喂乳之前没有将门栓上,乳母将安神药的粉末用水化在碟子里。
  自己用手指蘸了涂抹在胸部。小李子等人接到翠花的暗号,便一下子涌进阿哥所。小李子带着几个亲信,直奔乳母房将乳母抓个现行。
  其他延禧宫里精干的奴才则三五成群,揪着阿哥所的几个总管太监一顿暴揍。魏绵奕带着娟子等贴身宫女直奔阿哥所太监总管的住所,抄起屋里的花盆瓷器,一顿乱砸。
  弘历带着安德海赶到的时候,阿哥所里里外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弘历看着被抓了现行,衣衫不整的乳娘,还有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总管太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魏绵奕却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皇上,您可不能放任这些奴才这样谋害我们的十五阿哥,他才这么小,哪里禁受得住这些人整日给他喂毒药!”
  弘历只得答应让永琰先由魏绵奕亲自抚养,魏绵奕高高兴兴地带着永琰回了自己的延禧宫。
  虽然这离魏绵奕的目标,亲自抚养永琰到他入上书房还有一段距离,不过,事在人为,永琰回到自己身边了,别人再想把他带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乾隆七年
  弘历又喝了几杯,说:“好了。家里也不是缺钱,只是这规矩是我皇考订下的。皇考在世的时候,就常说,女人不能宠。我就是太宠你了。再给你加一倍,不要再做那样的事了。”魏绵奕马上笑起来:“真的?”弘历说:“嗯。”
  弘历心事重重:“兰常在,你对皇上了解多少?太子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朝中大臣屡屡上奏,皇上虽然不说话,可是我总觉得……”魏绵奕说:“皇上特别宠爱皇太子,在皇上眼里除了太子,其他的皇子都可有可无。”
  魏绵奕见弘历不以为意,说:“皇上为了太子花了更多的心血,亲自教太子念书,派高人专门辅导太子,经常带他去微服私访,让太子打理政务。皇上对太子,就和你对我……”魏绵奕突然想到这样累比不是很好。
  弘历若有所思:“真的很像啊!皇上对太子……和我对你……居然……”魏绵奕不说话了。弘历说:“太子虽然勤奋上进,文武双全,可是骄奢淫逸,贪得无厌。皇上那么英明的人,怎么会对这些无动于衷。而且这样的人,实在不配不上……”
  魏绵奕不敢再劝,她听到弘历“骄奢淫逸,贪得无厌”这样的词,不由冒出冷汗,这些词形容她自己也不为过。弘历看不惯太子胡作非为,难道就对她无法无天地胡闹无动于衷了?只是不到时候而已。
  皇上没有对太子发作是不到时候,弘历没有对她魏绵奕发作,也是不到时候。那又如何,明知道是火炕,就算不想跳,弘历也会催她跳下去。弘昼当着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乐得逍遥自在,除了办好自己的差事,就和狐朋狗友鬼混。
  不知为何,太子却突然想见见弘昼。弘昼并没有多想什么。太子说:“弘昼你下属八旗步兵营三万余人,负责京师的卫戍、警备、治安工作,不用本太子多说,你应该也知道自己的差事多重要吧。”
  弘昼说:“是。”太子说:“我最近总是感觉很不好,你说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该怎么办?”弘昼说:“誓死效忠皇上。绿营的巡捕五营万余人,防守外城及京郊地区,就算把自己的脑袋丢了,也得对得起皇上的恩德。”
  太子召见弘昼,有意提携他,弘昼却一口一个皇上,一口一个皇上。气太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没过几天,太子就上折子,参了弘昼一本,弘昼被革职查办了。
  弘昼因为得罪了太子,被革职查办的事被拘留了几天,回到家,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让宫女准备了洗澡水,做一桌子好菜。瓜尔佳福晋日盼夜盼,总算是把他盼回来了。欢欢喜喜地忙里忙外。
  瓜尔佳福晋一边帮弘昼换衣服,一边说:“保保,你带点礼物去给太子赔个不是。太子一高兴,说不定你的差事就回来了。”弘昼说:“我没错,赔不是,门也没有。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我就这样,看不惯老子,老子还不伺候呢!”
  瓜尔佳福晋担惊受怕这么多天,没想到弘昼蹲了八天大牢,脾气一点没有收敛。瓜尔佳福晋也恼了:“为了你,我低声下气地求阿玛,和我哥哥隆科多快吵地快把屋顶掀起来了。你还是这幅德行。你……”
  弘昼说:“不敢牢您大驾,我自己换好了。瓜尔佳福晋,我拜托你别闹了。我就想安安生生洗个澡,吃点东西,睡个大觉。”瓜尔佳福晋扯着嗓子:“我闹,我闹什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两个人吵着吵着,“咣啷!”,“咔嚓”的声音此起彼伏,然后就是瓜尔佳福晋一边哭一边骂,弘昼也不服软认错。两个人吵着吵着,弘昼夺门而出。住到了酒楼。
  第二天,太太就知道小两口吵架,让管家把弘昼叫到家里,想和劝和劝。太太自己无儿无女,又只是个太太,只靠着掌家受宫女敬重。可在弘昼这里,她却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太太说了好些话,弘昼不耐烦了,拾起脚走了。
  这一次,弘昼没有回在他以前住的地方,而是来了弘历少年时读书的思齐轩。思齐轩的前面有一棵很粗的大梧桐树,手臂再长的人双臂合起来也抱不住。弘昼在思齐轩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就来到这棵梧桐树下,坐在石凳子上发呆。
  魏绵奕悄悄地走过来。魏绵奕说:“呆若木鸡原来就是这样啊!”魏绵奕坐在弘昼对面的石凳子上。弘昼不想理她,自己站起来,围着大梧桐树慢慢转圈。魏绵奕也从石凳子上起来,跟在弘昼后面绕着梧桐树转圈。
  走着走着,弘昼突然看不到魏绵奕了。弘昼说:“奇怪,刚刚还在啊!”魏绵奕探出头:“呆!”原来梧桐树太粗了,魏绵奕站在弘昼正对的树那边,弘昼根本看不到她。
  弘昼忽然加快了步伐,步子越来越快,可是每次他停下的时候,都一样看不到魏绵奕。弘昼说:“不玩了,没劲!”魏绵奕说:“和亲王,我该怎么办?明知道是火炕,我可以不跳吗?”弘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