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7 千秋万代一捅江湖
她任由那莫名的寒意一点点侵袭进身体里，和她体内的真气相互融合，在全身游走。她执剑于林中飞舞，耳边剑声和风声猎猎作响，心中感受着天地万物的变化。
那风声如涛，阵阵呜鸣，涌涌而来。大到树枝被她剑气砍落的声音，小到草地上花朵盛开的声音，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刹那间，她体内好像无限情感迸发出来，她任由手中的剑带着自己，任由心中的情绪，宣泄出来。
她手中的剑，仿佛变成了她的手指，那剑气形成的浪涛，仿佛变成了十指下的琴弦。滔滔风声如惊涛拍岸，时而缓和时而急促，如凤鸣露泣，玉碎昆仑。
这风声变得越来越大，大到她忽然间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的身上原本冷意彻骨，寒风如细刀割得她生疼，每提一次剑都隐隐作痛，但是渐渐地她感受不到寒冷，只有无限畅意。
这一次剑法的突破，早已过去了整整两个昼夜，郁昱直到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才恍然发现自己竟已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她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下子从树梢跌落下来，脚上使不上一点力气。
那柔软的草地像母亲的怀抱一样，温柔地接纳了她，她倒了上面，手上的剑也滚落在一旁。
她，终于突破第五层了！
郁昱想笑，可是一笑便咳起来，感到眼前一阵发黑。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虽然武功又突破了一层，可毕竟这个身体只是□□凡胎。
依稀看到眼前盛开着一株小小的兰花，花萼和花瓣皆为白色，唯有蕊间捎带了一抹鹅黄。
此兰正是之前她寻遍后山也未尝找到的“独占春”，有着可谓“百花无颜色，唯我占春风”的美名。
郁昱看见这株兰花，嘴角漾开了一抹笑容：“百……花无颜色，唯我占春风，真是好诗……”
她努力睁开眼睛，想摸一摸那花瓣，然而还是一头倒了下去。
……
顾无心在竹屋等了许久，还没有等到郁昱回来，便到处寻找，只看到后山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林中飞身舞剑，正是郁姑娘。
这精妙绝伦的剑法他似乎从未见过，眼看她仿佛一只白蝶，在风声中灵动地飞舞挥剑，挥出的每一剑都带动着巨大的剑气，四周枝丫被震得呼咧作响。
她在林中点足跃动，飘下的黑发和衣纱被风鼓鼓地吹向身后，就像是在惊涛骇浪中无畏前行。
起剑落剑，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一举一动真是美到极致。
顾无心露出一个欣赏的笑容，这郁姑娘果然如他所想，武功丝毫不在自己之下。若是两人有机会能切磋一二，说不定自己也可能会在落了下风。
他隐匿住自己的气息，悄悄跟在郁姑娘的身后，却见她不知怎的，忽然就像断了翅的蝶，从树上坠下。
他疾步起身，上去将她抱在怀里，心中却骇然无比：她的身体，怎么冷得如同冰窖一样？
她浑身上下冰的厉害，昏过去前还喃喃着：“……唯我占春风……好诗”。
顾无心把手伸到她鼻息下，还是有呼吸的。立刻把衣服脱下来给她裹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向竹屋方向飞去。
郁昱整个脸都是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手腕上青蓝色的筋格外醒目。整个人就像是薄薄的一片纸，随便碰一下就会破掉似得。
顾无心烧了水，紧紧把她搂在怀中，两个人盖着好几层被子躺在床上。
这么亲密地贴着皮肤，郁昱的脸色还是没有丝毫好转，他心中着急，却没有一点办法。等到水一烧开，他连忙把她抱到木桶里。
如果不脱衣服，怕是这衣服都要贴在身上，水一浸，风一吹，定要发高烧。如今她已经人事不省，如果再生了病，情况更是糟糕。
只是……男女授受不亲。
看着郁昱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冷汗，顾无心沉声道：“郁姑娘，得罪了。你若能醒来……我定娶你为妻，若是你不愿意，便是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
然后他用纱布蒙住眼睛，解开郁昱的衣衫，将烧好的热水兑了点冷水，一瓢瓢舀在她还散着寒气的身上，然后又烧了一壶热水。
过了大概三四个时辰，热水将她的身体泡没那么冰了，他才放下心来，细细给她擦了身体，穿好亵衣，才把她抱回被子里。
她的脸色已经好看很多，身体摸起来也温热的，没有刚开始那样冷的吓人。
折腾了一天，现在已经入夜了，顾无心将郁昱连人带被一起抱进自己的怀里，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看着怀中的少女，心中却复杂起来，郁姑娘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今她却被自己这样……虽然是救人，可若是她醒了后发现失了清白，一心求死那该如何是好？
若真到那时，他只能以死谢罪。
她的清白，终是比他的性命还重要的。
顾无心渐渐在这些纷扰的思绪中睡去，脑海中浮现出初见时郁昱轻笑的面容，仿佛天地混沌之初，冰雪消融之际，连竹屋床边风声都分外柔软了许多。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相信你？”
“因为你现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呀～”
一夜长梦。
……
郁昱似乎从未睡得如此香甜过，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叫醒她的不是准时的生物钟，就是那无尽的寒意。
第一次感到这样暖和，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比晒太阳还舒服许多。
被窝里就像捂了一个大火炉，她忍不住拱了拱身子，像小猫一样蜷缩起来，紧紧地贴在火炉上。感觉到旁边的火炉有想跑掉的意思，她还伸出双手一下子把火炉抱在怀里。
“郁姑娘……咳……”顾无心眼看着那白藕一样的柔软双臂，紧紧地搂住了自己的脖颈，他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得好快。
明明昨天替她洗澡的时候，只是一心救人，没有其他的心思。可是现在感受着少女的体温，鼻尖似乎萦绕着她发间的淡淡香气，她就像一根藤蔓亲密柔软地缠在他的身上，充满了诱惑。
“郁姑娘，请……请放手，男女授受不亲，你我……”
话还没说完，郁昱便伸出一只小手，将他的嘴巴捂住，把头更往他胸前靠了靠。
顾无心面色酡红，拿开她的手，微微喘息道：“郁姑娘，你……”
郁昱闭着眼睛皱起眉，怎么睡得不得安稳，就不能让她好好睡一觉吗？她一只腿压住“火炉”，另一只腿一用力便翻睡上来，这才满意地咂咂嘴不动了。
这下她整个人趴在顾无心的身上，她的脸贴在他的喉结旁，鼻尖微微呼气，少女只穿着薄薄的亵衣，靠在顾无心的胸膛上。
顾无心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柔软，他想，若是一低头甚至还能看见其中无限风光。
这下顾无心全身都僵硬了，他闭上眼睛，想移开她却不敢动。不知道躺了多久，他感到四肢都麻痹了。郁昱才一个不小心翻身滚了下去，抱着被子从鼻子里哼唧一声睡了。
顾无心终于站起身来，步伐还有些踉跄，匆忙地出门用冷水洗了把脸。一直在后山的林子里转了半个时辰，才静下心回来。
回来的时候，郁昱已经起床了，刚穿好了衣服，脸上还带了丝刚睡醒的娇憨。
顾无心本想说些什么，可是一看到少女雪一样清泠剔透的眸子，便什么话也说不出了。是了，从第一见面她就美好得如同仙子一般，自己怎么配提出娶她为妻的话呢？
郁昱一觉醒来，精神非常好，她餍足地伸了个懒腰，好久都没睡得这么香了。这都日上三竿了，她才起床。
刚纳闷顾无心去哪儿，去看见他沉着一张脸从门外走来。
这笨兔子又怎么了？前些时候不是刚哄好吗，究竟谁惹他了，黑着个脸好像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公子，你去哪儿了？”郁昱看着他问道。
“郁姑娘……”
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郁昱心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她看着顾无心对着自己失神的样子，有些疑惑：“公子，你究竟要和我说什么？”
“郁姑娘，你……”
“嗯？”
他内心再三犹豫，终是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可愿嫁我为妻？”
什么？
郁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敢情男主这么别扭，是因为已经打算和她求婚了？真是难为她之前还在想，怎么勾搭上男主呢，没想到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不得不说剧情的力量可真是强大啊，看来顾无心喜欢上原主是命中注定啊。
答应嫁给男主，随他去风剑山庄，自己再暗中查出郁冷香的死因，杀了顾陈鹤和温如雪给郁九莲报仇，真是一箭双雕。
剧情里顾无心是三年后才提出娶她为妻的，现在居然提前这么多，郁昱虽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坦然接受了。
三年之后也好，现在答应也罢，这对郁昱来说并无什么不同。横竖她和顾无心是要定亲的，等三年后自己练到葬花剑法的第七层，完成任务后，她的去留别人也阻拦不了。
配上《千移梦影》的绝章，到时候哪怕就是顾无心想杀了她，给父母报仇，怕是也没有这个本事。
她知道顾无心日后有大机遇，真论武功，郁昱未必有把握完全能赢。
不过那是等到剧情里郁冷香死后的事情，在那之前，顾无心虽然厉害，但她有《葬花雪剑录》和《千移梦影》的绝章傍身，不怕脱不了身。
想到这里，她看着眼前这个眼若星辰、皎如玉树的少年，他似乎还在因为得不到她的答案，眉宇间带了一丝隐忍和苦恼，极力掩饰住肩膀因紧张而产生的轻微颤动。
风轻抚着顾无心的额发，郁昱缓步走上前去，渐渐靠近他的脸庞，他的额发便调皮地贴在她的脸颊上。
他们靠的很近，近到能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郁昱浅浅一笑，就连发间的凤鸣黑玉簪也因她的笑容轻轻晃动着尾珠。
她流转的眼波中似后山的清泉，透彻清亮。那声音轻柔婉转，缓缓流淌在顾无心的心上。
“公子，我自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