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5 千秋万代一捅江湖
不然那一句“欲赋相思不见君，白露香销六月寒。花开花谢终须散，缘起缘灭总是空～”怎么会唱地如此娓娓动人，字字悲鸣如杜鹃啼血。
到底《花甲满楼》里情郎王生再也没有回来过，眼睁睁瞧着徐公主变成了徐美人，在深宫内苑里祭出一缕芳魂。
郁昱揉揉脑袋，发现顾无心早起起床穿戴整齐，桌上买了不少粥点，看她醒了便道：“昨夜睡得好吗？”
“好呀，我一向睡得都是很熟的。”
早上刚起来肚子还是空的，闻见香味肚子馋的不行，她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乖乖在桌前拿起了小碗盛粥，这温度刚刚好不烫不凉很合口。
她一边吃粥一边道：“我报名了武林大会，马上就开始了，你要一起来看看吗？”
“怎么对这个有了兴趣？你要是想去，玩玩也无妨。”
郁昱“嘿嘿”一笑：“听说风剑山庄的表小姐是位大美人，你想不想见见。”
顾无心轻笑一声：“我身边就坐着一位大美人，去见她作甚？”这坏兔子怎么回事，平日看着乖巧，竟也会这样编排人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她自然不承认自己之前故意捉弄顾无心的事，但这几年顾无心只与她一人相处，学嘛自然也只能跟她咯。
不过原身的容貌郁昱不能反驳，只是嘟囔道：“那到底是你见得少，若是你见了便不会这么说了，那你倒是去不去嘛？”
顾无心道：“你去我便去。”
郁昱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又盛了一碗粥，满足道：“那好，我若是胜了，你得陪我去吃玉满斋的蟹儿酥。”
顾无心摸了摸她的发髻说：“好。”
上次心说要去半日湖赏玩，却意外结识了贺六去了汇贤雅阁，今天郁昱打算去半日湖挤挤热闹，正好现在是四月底天还不算大热，乘船游湖倒也自在。
世人都道六月赏荷，竟不知四月时这湖面上已是绿意盎然，荷叶小巧圆润，枝儿欣长秀挺，那清香淡雅随风弥漫在鼻尖。
野鸭游鱼翱翔其中，湖面天边映成一线，倚在船头看眼前风云变幻潮涨潮汐，只觉得人生一世不过尔尔。
郁昱采了触手所及最大的一片荷叶遮住了脸，半眯着眼倚在顾无心的腿上，竟然又有些犯困。顾无心轻拍着她的后背，仿佛在哄她入睡一般。
前头忽有歌声悠悠传来：“小船摇摇入郎梦，不知金荷几时开～”
这船娘的歌声轻悠漫长，一下子就挠在了人最心痒之处，郁昱把荷叶从脸上拨开，远远便看见斜对面一个妙龄女子撑着乌篷船轻摆而来。
这船上几个年轻人相围一起盘腿而坐，中间摆着红锅清酒，一边吃着锅子一边喝酒高谈论阔，当真是快活极了。
郁昱见状笑起来：“倒是好享受。”
顾无心点头：“世上竟有比你还会享受之人。”
郁昱眉眼间都带了些得意：“人生而艰难，定要多享受些，才不辜负这烂漫一生。”
顾无心斜了她一眼，颇有些风流的味道：“也只有你，才会端着晾好的桂花蜜大半夜拉我去深山里寻萤火虫。”
郁昱想起这事便想笑，她坐起身来用手拨了拨湖面巧笑道：“一边喝着‘琼浆玉露’，一边欣赏人间灯火荧光，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只可惜萤火虫没有，蚊子倒是不少。”
“这蚊子也是奇了，我们俩待在一起偏它只咬我，第二天起来一看身上没一块是能见人的。”
想起当时顾无心抓耳挠腮的样子便想笑，那还不是因为你身上的“兔子肉”更香些？他当时想抓身上却总被她制止，说起来没留下什么醒目的疤还应该感谢她不是？
郁昱故作读书人样子摇头晃脑道：“定是公子你与众不同身怀奇香，正如花引蝴蝶，你便引得那蚊子馋了嘴哈哈～”
顾无心看着她得意的样子，伸手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故意在她耳边低语道：“那你又如何？身上可是女儿香？”
“我能有什么香，顶多是自己做菜糊了的焦味！”那湿润的嘴唇靠在她耳边，郁昱胡乱应付着想要脱身，却被那顾无心桎梏在怀里使不上一丝力气，船儿却随着她的挣扎左摇右摆起来，一时间荡出无数道涟漪。
顾无心见状又好气又好笑，道：“别乱动了，这船小，再晃就翻了。”
“翻了便翻了，横竖你做一只落汤兔子就是。”郁昱四肢舒展不开，正气的咬得牙痒痒，暗骂道这坏兔子看起来瘦得很，怎的力气这样大。
“落汤兔子？”顾无心轻笑出声：“这就是你心里给我起的绰号？”
啊，不小心说漏嘴了。郁昱心里有些懊恼，立即嘴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瞪着顾无心道：“什么兔子老鼠的，你快放开我！”
“兔子不一定是兔子，可是这船上倒真有只不安分的小老鼠。”
“你……”这话分明是在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郁昱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得自己气鼓鼓地看着湖面不理他，顾无心也不知在笑些什么，见状便松手放了她哄道：“别生气了，你既给我起了绰号，我晚上回去便买椒盐兔子给你，你把它当做我吃了解气可好？”
本不打算再理他，可说到吃还是没忍住：“是哪家的，味道好吗？”
“玉满楼的，昱儿觉得如何？”顾无心眼睛看着她笑，一双眼睛弯的好看极了，眼里盛满了碧波青荷，还有她。
“尚……尚可吧。”她避开他的眼神，赌气地看向水面。
顾无心将手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好，都听昱儿的。”其实他早知道玉满楼的东西郁昱必定喜欢，这些日子她的吃食都是他从那买的。
两人在半日湖上玩了一整日，回客栈的时候郁昱便有些犯困，顾无心索性将她背在了背上。她安稳地趴在他身上寐了会，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吃的，顾无心把她抱到客栈床上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左肩头竟湿了一小块衣角。
想到今日船上两人玩闹，顾无心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他撸起袖子准备给郁昱打盆水擦擦脸，却无意中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一个黄豆粒大小的淡疤，这正是那时候蚊子叮咬留下的。
估计当初叮他的是个花毒蚊子，那个蚊子包太过惨烈奇痒无比，十来天也不见消反而越肿越大。郁昱想出了个点子“放血敷药”。
只是这捣药的过程中，不小心混进了其他的药材。抹下去后确实消肿不也痛痒了，却永远留下了一个浅褐色的疤痕。
这疤留在手臂内侧，平时毫不起眼，只一看见便会想起满满好笑的回忆。
顾无心看着郁昱的睡颜，摸了摸她的头发，便出门去了玉满楼买她想吃的椒盐兔子去了。
郁昱倒是睡得安稳，大概是真的累了，睡梦里好像闻到什么香味勾起了馋虫，但还是架不住周公热情没有起床。顾无心也没有忍心把她喊醒，任她一觉好梦到天亮。
……
“为什么这次武林大会你也报名了？”说话的正是柳姝含，而眼前站着的是风剑山庄顾陈鹤的大弟子陆望舒。
“不为什么，想去便去了。”
柳姝含眉头一皱，后退两步和他保持距离道：“武林大会人多眼杂，你何必趟这个浑水。”
陆望舒看着她，眸子一沉：“你怕我赢？”
柳姝含并不回答他，只是冷声道：“陆望舒，你应该很清楚这场武林大会对我，对整个风剑山庄的意义，我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很清楚，所以我一定会去参加。”
“你……”柳姝含对陆望舒含怒而视：“你不要太过分，就算你当了武林盟主，我也不可能嫁给你。”
“为什么？姝儿，为什么顾无心死了你还是要这样对我？我对你的爱，不比你对他的少。”
“因为你不配。”
柳姝含冷冷地看着他，从小到大，她从来就没有把这个人放在眼里，他不过是风剑山庄的一条狗罢了，怎么配和她提感情。她是千娇玉贵长大的表小姐，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连温饱都要靠风剑山庄施舍的废物，怎么能和她相提并论？
陆望舒惨然一笑，面色灰白：“这么多年了，就算我已经到今天的地位，原来在你眼中我还是不配。顾无心到底有什么好，他除了出生好，其他我又有什么比不上？”
是了，陆望舒是风剑山庄首席大弟子，看起来也算是地位高崇，本身容貌端庄武功也高强，对她更一片真心，可那又怎样？
“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有的人天生便是下贱，就比如你；有的人天生就是高贵，就比如无心哥哥。你们之间有云泥之别，像你这样寄人篱下苟活的人，不配提他的名字。”
柳姝含说着说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声音娇软每含笑说出一个字，陆望舒眼睛便红上几分，他攥紧拳头一拳砸在墙上，流血也不自知：“姝儿，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没错，我是孤儿，可你也不过是无父无母寄人篱下而已。”
他刚说完，右脸便被柳姝含狠狠掌框了一下，她气得手直发抖，连语气都变了调：“贱种，叫我的名字你也配吗？我爹为救顾陈鹤而死，温如雪是我亲姑姑，你是什么东西！”
她不会武功，这一下打得她掌心通红，她左手下意识按住震动的右臂，似乎被反伤到了。
陆望舒只觉得自己真如柳姝含所说是个贱种，即使被这样对待却还是忍不住心疼她，他伸手想看看她怎么样了，柳姝含却咬唇后退：“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为什么如此美丽的人，开口却如此恶毒？
他苦笑，想唤姝儿却终是开口道：“表小姐，你没事吧。”
然而柳姝含瞋目切齿道：“若你敢赢，倒时便做好替我收尸的准备吧。陆望舒，你记住，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话毕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