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6 千秋万代一捅江湖

  武林大会比郁昱想象中的还要热闹,里面鱼龙混杂,名门正派三教九流比比皆是。不过今天只是初试,到底没什么看头,郁昱使出了三四分力便轻轻松松顺利进了复试。
  十人进一人,听起来好像不是很容易,不过这些小鱼小虾郁昱还没看在眼里。
  这武林大会嘛,越往后越好看,这不,前面就连顾陈鹤和柳姝含都没露面,只有风剑山庄的弟子负责维持秩序和分发腰牌。
  郁昱打了个哈气,今天这一轮又结束了,和她对擂的是个光头壮汉,那么大一个光亮的灯泡,在阳光底下一晃眼,她差点一件刺偏没入他胸口,还好及时手抖收剑,不然可是一条人命。
  打擂台嘛,大家都是签了生死状的,可要是真的出了人命,不是她的本意。只要能赢就好,何必伤及无辜。
  可这寒剑出鞘哪有可能不伤及对手呢?郁昱想了一下,还是将剑插入了剑鞘,这样好,不仅安全系数比较高,她也能耍的开些。
  谁知这一举动惹怒了光头壮汉,他好似被羞辱般满面怒容一个重拳破空砸来。郁昱垫脚一跃轻巧躲过,反身运力用剑鞘狠狠打了他的膝盖之处。
  壮汉一个不稳便双腿着地跪了下来,这一倒,便在擂台上抱着膝盖,龇牙咧嘴地滚了半天也没能站起来。被抬下去的时候还在喊:“这小子使诈,他绝对用了暗器!我膝盖好痛好冷啊!”
  可惜风剑山庄的人查了半天,也没发现壮汉腿上有半点暗器袭击的痕迹,只有被剑鞘击打的淤青。于是裁判宣布比赛继续,郁昱再次通过了。
  什么暗器,不过是她的寒气罢了。
  自从练了《葬花雪剑录》,不仅她身体常年寒凉,就连真气也如冰霜骤冷,方才想必是运了真气用剑鞘击打壮汉的膝盖,那寒气便侵袭了进去。
  这寒气常人只碰了丁点便受不得,可自己这具身体竟已经习惯了。
  连着打了二十来场,这几天是不用再去了,只需等着月中旬的复试即可,复试有五十人,等到最后决赛便只有八人了。
  有趣。
  郁昱眯眼一笑,背着剑就离开了。
  想着来时顾无心说要去皖阳绣庄一趟,天色还早,她倒是可以去那里找他一同回去。刚走到皖阳绣庄的门口,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俏丽的绿衣站在外头等候着,这不是柳姝含的侍婢吗?
  还是那一身绿色,只是款式换了个新鲜的,郁昱扶额,这姑娘是有多喜欢绿色。还好,只要帽子不是这绿油油的颜色便好。
  按理说这丫头跟着她家小姐寸步不离,怎么如今倒站在外面像是把风一般,应该没那么简单。对了,顾无心还在绣庄,难道说他们二人现在碰面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郁昱收敛了气息,脚点一点趁她不注意便上了屋檐,放缓脚步竖起耳朵,果然听到了柳姝含的声音。
  “我是姝儿啊,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姑娘请自重。”
  “无心哥哥,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完全记起我,但是姑姑和姑父都很担心你,大家都很想你。”柳姝含的声音听起来在抽噎。
  美人垂泪,可真是罪过。
  “还要说几遍,姑娘是认错人了。”
  “不,我不会认错的!我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难道你都忘了吗?你的样子我睡梦中也不曾忘记,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这次约你见面我只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这柳姝含的意思是,之前她就已经见了顾无心?郁昱这些天一直在风剑山庄门下的擂武台比赛,况且顾无心负责婚礼采办,时常出门也是有的,今天他说要来绣庄她也没怀疑,原来是柳姝含在此相约。
  而且剧情里皖阳绣庄就是风剑山庄门下的行当,她早该想到的顾无心是来见谁的。
  如此,倒是离计划近了一步。
  “无心哥哥,你还记得这幅画吗?你说过,这画上一个是你,一个是我,我们便如同这画上般一世相伴形影不离。你习武我弹琴,你作画我研墨,难道你都忘了吗?”
  这声音听得悲戚,却没听到顾无心的回答。正当郁昱准备看个究竟时,听见顾无心声音有些迟疑道:“你是……姝儿……?”
  “是我,你记起来了吗?”柳姝含的声音里带着惊喜。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你很熟悉……”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会陪着你,直到你想起来的那一天。”
  顾无心眼中失了焦距,低声喃喃:“姝儿?”显然对于过去的记忆他还是有些混乱的。
  “是我,姝儿在这里。无心哥哥,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郁昱掀开屋檐上的一片瓦,透着缝隙里,看见顾无心皱着眉,痛苦地捂着脑袋,柳姝含双眼含泪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顾无心下意识想推开她,可再三犹豫,那只手终究是缓缓放下了手,任由柳姝含抱着他的腰轻声啜泣。
  看着眼前这的两个人,不知怎么,郁昱倒是想起前些日子和顾无心二人游湖。船娘歌声妙曼娓娓动人,好像羽毛一般轻柔地挠进了心里最痒的地方。
  小船摇摇入郎梦,不知金荷几时开~
  那天顾无心穿着一身蓝纹长襟,眉眼如远山般悠然自得,他拉着她的手说:“都说春深夏初最适游湖,我们今后可以常来此处。”
  “下次来时,定要围着锅子吃酒赏景,说不准还能遇到几个同游的知己。”她笑着回应着他。
  “好,都依你。”
  闲云野鹤,自在逍遥,是她喜欢的生活。
  这一下思绪飘的甚远,他蓝纹长襟上的银色丝线都好像清晰了几分,那细细密密的针脚如笔墨般蜿蜒向下,画出细长的竹叶来。
  郁昱怔怔地看了顾无心一眼,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瓦片,转身离去。
  大约还是初春的缘故,风吹花冷。今天出门时贪凉,衣服便少穿了两件,没想到如今走在路上就感到身上有些发凉了。
  到底该是多穿一件,她这么想着,心里有些后悔。
  不想回客栈,兜兜转转又走到了汇贤雅阁的门口,外面毫无预兆地下起雨来,黄豆粒大的啪嗒啪嗒落了满身。
  点点滴滴的雨滴渐湿了地面,好像人的泪珠子断了线,不一会衣服就湿了大半,偏又有风,这一吹雨水便往眼睛里飞。
  旁边的马车停下来,郁昱用袖子抹了抹眼上的雨水,抬眼便看见贺六坐在里头对她笑:“怎么一个人在这傻站着,也不躲雨?”
  “没什么,走在路上忽然遭了雨,一时也不知道去哪儿躲躲。”郁昱只是笑,还好有竹苙可以挡雨,不过面纱下半面已经湿了大半了,捂在脸上实在闷得慌。
  “先上来避避吧。”贺六话音刚落,便有人下来摆好了轿凳。
  此人是个熟脸,正是上次送他们去戏园子的驾车小厮。郁昱道了声谢,善意问道:“不知小兄弟姓名?”
  “奴才清明。”
  “哪个清?”
  “三点水的清。”
  “踏歌槌鼓近清明,小雨霏霏欲弄晴。倒是应了这天气。”
  进了马车内坐下,贺六从马车柜子的里间拿了件雪缎披风给她披上:“衣服可是湿了,外头蜻蜓低飞,你定是没有注意。”
  他的手是暖的,靠近她冰冷的身体,郁昱竟觉得有些烫。
  她自顾自说道:“清明这个名字意头不好,不如叫青明,可好?”
  她在手上写下一个青字,道:“青山白月,碧水明楼。”
  她这么看着贺六,贺六也看着她,两人相视半晌,他道:“我也觉得青明好一些。”
  这湿面纱上的水,渐渐往上浸,慢慢地面纱上头也湿了,全贴在脸上,糊地很不舒服。她索性把竹苙面纱都摘了下来。
  马车就这么走着,郁昱坐在车上捧着手炉愣神,贺六瞧着她这幅焉巴模样,黑色的额发都贴在脸颊上,不禁伸手抚开将其绕到耳后道:“你倒是不问要去哪儿。”
  她梳的是男子的发髻,喉结也做过处理,别人看了也顶多说一句男生女相。贺六似乎对她的样貌也并不吃惊,想必是见多了各行各色的人。
  郁昱不答,倚在车门口看着地板。
  贺六也不在意,只是摸了摸她半干的头发,温声道:“前面就是半日湖了,是个散心的好去处,现在下着雨,湖上想必没人。不如一会乘船赏雨,煮个锅子给你暖暖胃如何?”
  说道半日湖,郁昱这才抬头有些迷茫地看了他一眼,道:“半日湖……煮个什么锅子。”
  “羊肉火锅最是驱寒暖胃。”
  郁昱眼神微微亮了亮,道:“好呀,你之前便说……”,忽然看清身边的人是谁,她讪讪道:“只要不是兔肉锅便好。”
  “怎么?这世上竟也有你不爱吃的东西?那日在桃苑,若不是我拦着你怕是要把装点心的盘子也端走。”
  郁昱有些气结,她又不是饕鬄,什么都只进不出的。
  “我那是害怕浪费,贺兄你倒是十分挑食。”
  贺六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我是怕你吃不饱。年轻不识愁滋味,八宝甜鸡最馋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