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74 章
这次谈话之后多雷很久都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对此凛没有任何反应，她仿佛是不明白她的一句话对多雷、对整个水华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振动。她一如之前不慌不忙的呆在十二馆里，这里的书籍很多，足够她看上一段时间了。
青雉难得的没有睡着，他盘坐在桌边，手里端着一壶酒小酌。
“怎么，有话想说？”凛放下书，正对着他，“你这样动不动就盯着我，非常打扰到我了。”
“嘛嘛，不生气。”青雉递过酒杯来，邀请她，“喝一杯。”
凛摇摇头，伸手将他旁边的酒壶提过来帮他斟满。
“呐凛，你已经想到办法帮他们了吗？”青雉拍拍脑袋，他也有去想针对这个岛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啊，就是他一想就睡着了，所以现在都没有想到好办法。
“之前没有，后来看到了点东西，应该差不多了。”
“额？”
“冻上就好了。”
“？？？”青雉抬手，掉下来一小堆淅淅沥沥的碎冰渣，换一只手，又漏了一堆，“这样？”
放下酒壶，凛给自己满上一杯茶，水雾冉冉升起。
“解决这个问题就好了。”
额……青雉眨眨眼，将横跨的大长腿收回来点，慢慢的凑近凛，悄咪咪的追问，“你有办法？”
“恩。”凛一手端着茶，一手用茶匙轻轻搅动，浓浓的茶香蔓延开来，“你要是敢背着我私下去做了点什么，信不信我停了你所有的卡，将我名下所有商业店铺你青雉挂账的特权全部取消，让你以后请客喝酒泡温泉撩妹子没钱需要洗盘子抵债。”
“嗷嗷嗷！”一击即中，青雉“啪叽”一下软绵的瘫到桌上，喃喃的控诉，“凛真是太恐怖了，嘛嘛嘛，你这样真的一点都不淑女。”顺便还为自己辩解一下，“没有撩妹子。”
凛清哼一声，“之前看到他们掌控水流的方式，我试着改一下，应该可以将你周围变成真空状态。”
“啊拉！”
她敲敲杯盏，想了想，“库赞，你觉得我秋后算账太过分？”
“没有嘛。”青雉趴在桌上不动弹。
“假如那天我没有阻止你们进去，假如你再不能将我带出来……库赞，你该怎么办？”
青雉的心一颤。
凛没有出来…
没有那样的假如……
他连想一下都觉得自己罪无可赦
“.…凛……”青雉低低的唤了一声。
“库赞，我们能在这，他们能活着跟我讨价还价，不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凛放下茶盏，望着窗外澄澈的天空，轻轻道，“是因为我和你在这。”
多雷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
翌日莫伽娜来给他们带了两句话。
“族长说要把事情都告诉大家。”
“他将把族长之位传给多雷。”
传位仪式是在十二馆举行的，岛上的人都来了。
老族长孤身站在高台之上，不过几日，他身上的精气神去了大半，消瘦而憔悴，两鬓斑白，双眼深深的凹陷下去。他依旧杵着那根从不离手的手杖，背脊却已慢慢佝下。
众人一声又一声的大叫着，“族长！”
他深深的看着无比熟悉的脸庞，他最爱的人，未开口声音便已沙哑，“我——”
“族长——”
“——对不起大家。”
“族长，你不要说了。”有人高声大哭起来，“我们都知道啊！”
“族长大人！”这些人一遍又一遍回应着他的呼唤，“我们，一直，一直，都知道啊。”
“呜呜呜呜。”
“呜呜呜，是我们拖累了族长啊。”一声声的痛哭。
仿佛是一根引线，终将所有人都引爆。
“我们生在水华长在水华,呜呜呜呜，水华的变化我们怎么会…….呜呜不知道啊。”
“啊啊啊呜呜，族长大人不想我们知道……”哇哇大哭。
“对不起呜哇！”
“是我们对不起族长，我们什么都做不好，总叫您操心呜呜呜。”
“呜呜呜，您没做错什么，是我们没用。”
“无论您作出任何决定，我们都相信您，支持您，原谅您……呜呜呜，因为我们知道您都是为了我们。”
他费尽心思隐瞒的，这镜花水月的的安宁……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
他所愧疚的……
老族长捂着脸，止不住的泪如泉涌。
他曾将自己关在屋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自己的一生所为。
他试图出卖这些人的生命、以最爱的水华为代价…如此的面目可憎…….
如此可怕……愚蠢……不择手段的……自己啊。
终在这一声声呼唤中得到救赎。
老族长颤抖的深深向他一生最爱的人鞠躬，“谢谢…….谢谢……多雷！”
“是！”多雷流着泪喊道。”
老族长双手托着权杖，将它递到这个他最得意的弟子手中，“水华交给你了！我相信你总能保持初心，作出最正确的决定。”
“族长。”
“去吧。”
一如之前，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多雷双手接过权杖，然后高举而起，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宣告，“我——多雷，今日正式接任水华族长之位，发誓从此为水华奉献一生！现在，我以族长的身份下达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命令。”
“多雷即刻卸任族长之职，由库赞大人、凛小姐接任族长！”
霎时，万籁俱静。
“请库赞大人，凛小姐接任族长——”异口同声，响声震天。
是你们作出的决定，我们就一定相信。
真是可爱。
凛依在二层的栏杆上，对着这些殷殷期盼的脸庞，灿然一笑，“好呀。”
回应她的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为新任族长上任和旧任族长卸任，岛上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来庆祝。他们准备丰盛的食物，美酒，好不热闹。大家开心的唱歌跳舞，比赛跳水、抓鱼，爱诺儿把她的新小伙伴带了出来，引起一阵阵尖叫，左耀想跟在凛身边也被许多小孩拥着去跟爱诺儿的小伙伴去游泳比赛。青雉也被多雷喊勾着一起喝酒去了。
凛跟前一溜烟一排排看不到头的人队，都是想邀请她吃饭跳舞看风景的。莫伽娜大刀阔斧的往跟前架了堵酒墙，想要吃饭跳舞看风景，呵呵，问过她了没。啥也别说，喝过她就行。
当然也有像抱着笔记本来的，叫莫伽娜虎目一瞪，默默收起本子了。
凛捂着嘴，在一边笑的乐呵。
在酒墙差不多搬空了，莫伽娜也将最后一个吃饭跳舞看风景的喝翻了，当然她自个也翻了。
“哈哈，敢跟我比老娘喝的时候你在哪呢，哈哈。”凛瞧着莫伽娜插着腰大笑，紧接着变脸一般虚弱的抱着她的胳膊求安慰，“呜呜，美人呀，我的呀。”
“你醉了。”
“没醉。”莫伽娜用脸蹭着她的胳膊。
“大小姐。”老汉斯才发了个声，莫伽娜蹭的一下坐起来，虎视眈眈，“你想干啥，喝酒。”
叫老汉斯吓了一哆嗦。
莫伽娜倒头栽了下来，委屈巴巴的扒着凛的胳膊，“哲夫那死老头说我办事不牢，我哪里不牢了，你到底哪看出来我不牢了。”
凛失笑，“评价挺准确的，见着谁避难的时候，跑那么远的孤岛上去。”
再看，人已经睡着了。
老汉斯凑上去看了好几眼，确认是真的睡着了，这才敢上到凛跟前儿去，他不好意思的抓头，“我不太会喝酒。”
“有事？”
“族长大小姐，我吧知道您记东西很厉害。就是我们家爱诺儿，脑子随我，背书的时候死活就是背不下来。”他们家张爱诺儿长的哪儿哪儿都不像他，偏生就脑子随了，真是想着都来气。所以上次大小姐背百科全书的时候他就惦记着了，“就是想请教下，您都是用什么方法？”
“.…凛小姐，你记一本书，看一遍读一遍就可以了……我们要不停的读不停的背，唯恐一觉醒来就又忘了…”
“族长大小姐？”
“.….额。”凛回过神，“抱歉……想起了些事,我的方法可能不是很合适，不过我认识个人他的方法应该不错……读一遍，写一遍，一边写一边读。”
“这样啊，谢谢族长大小姐。”老汉斯笑呵呵的抱着秘笈走了。
是夜，天空暗了下来，远方的天幕是一片纯粹的蓝黑，水华樱也随着夜幕的降临开出点点美丽的花朵，仿若繁星闪烁点缀着美丽的夜空。
树下灯火通明，众人还在狂欢。
“五十年前在这里也有一场狂欢。”眼前的盛景让老族长心生感叹。
“怎么，害怕？”凛问。
“你和他们不一样。”老族长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这么平静的回忆起从前，此时的他卸了心里的那道枷锁，肉眼可见的变得柔和，“多雷说或许你们正是上天恩赐于我们的，现在我相信。”
五十年前，鱼人为他们带了灾难。
五十年后，这两个人将为水华带来新生。
以前他一直认为是自己保护着族人，现在他明白原来自己才是一直被所有人小心翼翼保护着的那个。
所以他不害怕。
“感谢您，族长大小姐。”老族长向诚意的向她敬上一杯酒。
“也祝贺族长——”
“我已经卸任了，您可以叫我老哲夫。”
“好，祝贺老哲夫重获新生。”以茶代酒。
“这般坦诚的说话真是痛快，跟您算心眼那几天我老哲夫的头发都是一把一把的往下掉呀，我多怕还没出水底呐，我就先秃头了。哈哈哈。”老哲夫一把将空酒杯拍在案上，觉得浑身通透哪哪都畅快，“族长大小姐，您实话跟我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莫伽娜千方百计见缝插针的查问，众人掩耳盗铃的视线，似乎走哪都能看到的奇怪植物，每日半夜趁他们睡着就偷偷摸摸跑出去的老汉斯，川崎研磨的一批一批并非常用的的药物……
“一开始吧。”她道。
老哲夫摇头失笑，“原来这样啊！如果，我是说如果，一开始我就这样坦诚布公的跟你说出我们的困境，请求你们——”
“会。”凛没有等老哲夫说完，便给出答案，“你知道库赞吧。”
老哲夫给自己倒满酒，一面不住的赞叹，“多雷非常佩服他，说他看起来懒散实际是一个非常靠谱的人，他非常的厉害。”
“他是个海军，额，大概就相当于这里多雷的角色吧。”凛举杯，“别看他成天无所事事，其实内心别谁都要温柔，他不会漠视任何生命。”
无论因为库赞，还是风带，他们都一定会插手。
“族长姐姐呀。”爱诺儿坐在她的新任小伙伴身上，兴奋的朝她露出两排大白牙，“来和我们一起玩呀。”
凛挥手，一阵风吹来，荧光点点的水华樱花漫天飞舞，屋檐的风铃摇曳轻响，一场光与声绝美乐章。
老哲夫坐在树下，一个人，一杯酒。
半晌，他笑了，“这样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