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飞龙
“胖子，你不用上班的？”曹浩辰满脸无奈地看着一坨肥肉堵在了他家门口，似乎随时准备一屁股把人坐死。
王天赐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应该也算上班吧，毕竟就是帮人跑腿的。”说着，从裤裆里掏出一封便笺。
曹浩辰往后一跳，额角的青筋暴起，骂道：“滚一边去！”
王天赐挠挠脑袋，不打算和他一个将死之人计较，说：“就我们单位那许文战许前辈说让我把这便笺给杨兴修，邀他明天下午四点到富豪大海鲜见面，我寻思着我跟人杨大侠也不熟，也逮不着他，就让人帮忙捎个信。”
“什么时候说的？”曹浩辰听完就想去拿过便笺一阅，但想到那便笺藏的地方，手在空间顿了一下，又颤颤巍巍地缩了回去，“还是你自己去送吧，走，他们都在杨大侠家呢。”
果然，到了之后，大爷爷，张奶奶，杨兴修还有在一旁低着脑袋不敢说话的杨逸凡。
“杨大侠，许文战那家伙找人给你……给你捎信来了。”曹浩辰懒洋洋地说。
王天赐立刻蹦出来把便笺递了过去，颇有一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意味。
杨兴修早有预料，接过了便笺，察觉到曹浩辰怪异又幸灾乐祸的眼神，感觉心里莫名的一寒。但也没多想，自然地拆开那便笺，等到曹浩辰凑上去，杨兴修已经把便笺折了起来，好像在怪曹浩辰有事没告诉他。杨兴修清了清嗓子：“许文战邀我明天下午四点富豪大海鲜一会，我觉得多去几个人比较好。”
大爷爷点头：“如果逸凡说的不错，此去倒也没什么。”
“究竟怎么个情况？”曹浩辰问。昨天回来之后他竟然就到头睡着了，起来之后按照自己的想法把自己的小半生总结了一下，撂下笔买个奶回来就看见了王天赐，没能参加各大佬的圆桌会议。
杨兴修郁闷道：“逸凡说他和许文战的儿子许文佑是同班同学，昨天他和许文佑去玩了，是回过家了，那记号是许文佑干的好事，他说许文战告诉他无论到哪里刻下这个标记自己就能找到他……”
还真是一场闹剧，不过由于许文佑小朋友的杰作导致杨兴修被两个老人念叨了半天“一代不如一代”……
据说放到抗战之时，神机妙算杨大侠能够看穿敌军一切行动，曾和三百武林好汉把日军一个团给端了，一个人没死。
“我要去哦。”曹浩辰懒洋洋地说，富豪大海鲜听起来土里土气，其实是燕宁市数一数二的大餐厅，五星级别的，别说到里面吃一顿了，就是那奢侈的红地毯都从未走上过。
“我这一把老骨头，也去看看现在的年轻人是什么样的。”大爷爷呵呵笑笑。
王天赐也想去蹭顿饭，但一想到这几乎是武林最高层的圆桌会议，自己去听到了什么机密会不会被谋杀什么的……
杨兴修突然说：“小侠客，我们讨论了一下，觉得你班长是见血封喉传人的可能性不大。”
“此话怎讲？”
“你还年轻……二十年前的事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如果你班长是见血封喉的传人绝不会放任当年杀死自己师傅的人逍遥法外，而这么多年了……还没听见当年哪个人出了事，可能真的只是某个杀手刀传承而已。只是那日楼顶出现的黑衣人的武功真的是太强了，那种压迫感我的确只在妖刀九离身上感受到过。所以我们推测你班长是偶然路过救了你一命，而那个黑衣人才是潜藏多年的见血封喉传人！”
曹浩辰听着是挺有理，但总感觉哪里不对，追问道：“可她要来我家吃饭的举动不是太奇怪了吗？”
“话是如此……”杨兴修有些尴尬，“我用师傅留下的占卜之术卜了一挂，是大凶之兆，但又有一丝生机。此局不是必死之局，一定还有某条我们没有想通的活路。”
曹浩辰撇嘴：“如果班长大人是见血封喉不就说的开了。”
“这件事实在太无稽了，见血封喉的人怎么能跟在燕宁隐藏二十年？这时间也对不上，二十年前你班长刚出生。”
“那说不定她是妖刀九离的弟子呢？”
“好了，都够了。”大爷爷喝了一声，武林盟主的威严就显露出来，“明天见了许文战再议，还有……那个混小子快回来了，我得准备准备。”
杨兴修哑然失笑：“曹瑜吟吗？好久不见。”
曹浩辰心头一动，那个从小到大都没有靠谱过一次的混蛋……终于要回来了吗。
no.12
曹浩辰去了一中，他想和温如玉说个明白，却没想到有人来的比他还早。
“警察同志，我们真的不能让你进去，你这，你这也不是执行任务啊。”扫地大妈助阵门卫老大爷拦住了一名真年轻的警察。
门卫大爷阴冷冷的，人狠话不多，定点开门关门，谁的面子都不给，学生被他盯住的时候都好像被恶鬼盯住了，一股寒意能顺着脊背刺痛大脑。大爷不好看，似乎得过什么病，看起来病恹恹的，十指蜷缩，听说身上有命案，不过多半不是真的，学校怎么会让背着人命的家伙来当门卫？
曹浩辰为了避免这种不必要的麻烦，特地穿校服过来，正好午饭点刚过去，扫地大妈凭借二十年的守门功力以一个极其刁钻的方式拦下了警察，送走了曹浩辰。
警察瞥见曹浩辰的侧颜，想起了什么，指着曹浩辰说：“曹浩辰，我是来找你们班长的！”
曹浩辰脚步一停，这声音……有点熟悉啊。
他尴尬地转过头，嘻嘻地笑了两声，挠挠脑袋：“那个……宋警官，你好。”
曹浩辰虽然是凭借英雄救美名扬一中，但这件事闹得有点大，让他去做了个笔录，当时就是这名警官负责给他记录。曹浩辰苦笑着说：“宋警官，你叫我有什么用？”
宋警官一跺脚：“你不明白吗？出事了！”
曹浩辰疑惑地皱皱眉头，出事了你和我说什么，我又不是南海观世音菩萨，但还是得应一声：“出事了你找张老师啊。”
“我这不没他们电话吗？！”宋警官咬牙切齿，让曹浩辰有一种他进来就会撕了自己的错觉。
扫地大妈似乎觉得自己抓住了破绽：“呔！连电话都没有就敢冒充监护人了？警察不执行任务也不准进来，我告诉你，我也是国家公务人员！”
他妈的……似乎还真是……
老一辈的都是体制，扫地大妈也是体制内的。
这时候，叮铃铃几声，一个优美的女声以中国好声音冠军的姿态宣布下课。
宋警官一叹气：“这样吧浩辰，你把张老师或者如玉给我叫来，我说两句话。”
扫地大妈手持扫把赶上一步：“呔！还不走！”
宋警官：“……”
曹浩辰：“……”曹浩辰此刻的内心是近乎崩溃的，向汹涌的泥石流一样浩浩荡荡，说实在的他还没这种“把班长大人温如玉叫出来”的勇气，就是这么说一下都感觉怪怪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谁找我？”
就在曹浩辰感谢某歌星的时候，温如玉已经出现了，温婉如玉，不卑不亢，不喜不悲。
宋警官却顾不上曹浩辰千回百转的小心思，先是一喜，随后立即悲痛道：“如玉……老前辈他……”
“汇报情况。”温如玉的声音突然变得飘远而神秘。
“是！”宋警官似乎形成了条件反射，立刻站出军姿，慷锵有力，落地有声地说，“在三天前的缉毒行动中，易晓同志掩护战友进攻与歹徒斩开枪战，身中三弹，流血过多，不治身亡，默哀！”说完，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温如玉抱在胸前的双手放下，淡淡地说：“缉毒行动的方向，大致的就行，能告诉我吗。”
宋警官一愣：“是！以你为中心，八点钟方向！”
温如玉缓缓转过身去，敬了一个礼。
“让您费心了，易前辈。”
艳阳高照，温如玉的长发随风飘扬。
“日月盟，许家！”
no.13
“报告。”曹浩辰推门而入，发现张老师竟然在和那天给他开诊断书的李医生在一起。
李医生看到曹浩辰，先是“啊”了一声，随后面露尴尬之色。张老师疑惑地打量了他一下，招呼曹浩辰说：“浩辰怎么来了，来来来，坐。”
她知道曹浩辰命不久矣，也不想太亏待这孩子，张老师叹口气：“这还是我们浩辰，要是别人，早就崩溃了。”
曹浩辰笑，生死之事，看开了也不过如此。
“哦。”张老师介绍道，“这是我亲弟弟，我是随妈姓的，他今天休假过来看看我，你们俩……认识？”
曹浩辰：“那我们可是有缘分，我的诊断书就是李医生给我开的呢。”
李医生叹气，眉间满是忧虑，这都什么孽缘啊！
曹浩辰不可置否地一笑：“张老师，我想找你问问关于班长大……班长的事。”
“你问这个干嘛？”张老师皱眉。
曹浩辰抠唆下手指，挠头道：“说出来老师你可能不信，现代武林有四侠客，现在武林高层有人怀疑班长是……”
“见血封喉？！”张老师竟然抢先说了出来，幸好别的老师都去上课了，办公室没有其他人。
曹浩辰：“……？！”
李医生张大了嘴，过了半天回过神来：“不……不可能吧，妖刀九离都死了十年了，你们班班长才多大。”
张老师急得来回走动：“温如玉的生父不明，她是被捡来的，但是十年前他的养父莫名失踪，调查这件事的易警官看温如玉可怜就把她收留了，只是几天前……易警官也不幸身亡了。”
这次轮到曹浩辰吃惊了，他钟意的班长大人的身世竟然这么坎坷。
李医生皱眉道：“那就算是的也不怎样吧，十年前……就算那个人是妖刀九离，又能教他多少东西？”
张老师急促道：“你以为见血封喉和飞龙在天一样要二十年功底吗？那是真正的技术活，学得好的比你们顶尖的手术大师还要厉害不知道多少倍！”
“等等……飞龙在天？这什么鬼？飞龙在天的传人不是苏庆云吗？”曹浩辰一下子被震到了，有些口无遮拦，就这样把苏庆云给卖了。
终于轮到张老师傻住了，过了好半天缓过劲来，苦笑道：“没想到苏庆云竟然是苏安的孩子，世事弄人啊。”
事情是这样的……
……当年的飞龙大侠膝下有二儿一女，小儿子要学医，只和他练着玩，也不当真，大女儿想当老师，虽然学的挺用心，但后来学业太繁重，这东西都当健身拳了，再加上女孩子本身体质不很强，也没练出个样子来。
只有大儿子一心想学武功，但是双手经脉天生萎缩，根本不是练武的料子，最后离家出走，漂泊天涯。
一代大侠终究不愿意自己的毕生武学就此落寞，于是寻了好久寻到了苏安。
苏安是练武奇才，能举一反三，对天下武学举一反三，是一代大家，但是在十年前失踪，就此销声江湖。和妖刀九离消失江湖的时间一模一样，激起了无数人的各种猜测，最后也没有一个确切结果，此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令人唏嘘不已。
据说见血封喉曾经杀入日月盟，并且身陨其中，这里面少不了有飞龙大侠的影子。
张老师和李医生虽不知全部实情，但多少猜测一二，所以听见见血封喉的名字时才吃了一惊。
曹浩辰把武林盟和日月盟的情况阐述了一下，两人思考了许久认为温如玉不一定是见血封喉，过后冷静下来想想也就明白了，如果温如玉真的是见血封喉，张老师还活的到现在？要知道他们玩的就是杀人这一套。
张老师看了看表，说：“快下班了，待会一起去见见老盟主，他老人家身体还硬朗？”
“硬朗。”曹浩辰点点头，不知道大爷爷看到这些二十年前的故人心里会作何感想。
“走吧。”
no.14
三人走在路上，心里都是五味杂陈，李医生心里纠结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和曹浩辰说出实情。
走到半路，曹浩辰瞅见一道金光一闪而没，转进了一条小巷，吃了一惊，立刻抬脚追了上去，也顾不上解释。
张老师和李医生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心里莫名地对曹家拳传人有一种信任，也大步跟了上去。两人的功夫虽然很久没用了，但是底子在那，尤其是以飞龙在天的轻功来看，追上曹浩辰都不叫事。
三人追进了那条巷子，竟然是一条死路，一个人背着一根棒子，双手拄膝，贪婪地呼吸着。
“苏庆云！”曹浩辰叫了一声，那金光正是金龙棍上的金龙之眼，今天警方让苏庆云把这根棍子领走了，苏庆云这才能这个点出现在学校外面。
苏庆云愕然地回过头，一见有生人，立刻拘谨起来，扭扭捏捏地说：“张老师好……”
“飞龙在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张老师突然喝了一声，苏庆云这么害羞的人竟然情不自禁地摆出架势，虎虎生风。
“飞龙在天——双龙戏珠！”
“飞龙在天——九龙探海！”
“飞龙在天——大闹天宫！”
……
这一招一式被苏庆云打得有板有眼，曹浩辰这才发现其他武学并不弱于曹家拳之玄妙。
李医生激动道：“大姐，他真的是苏安的后人！”
“错不了。”张老师欣慰地笑了。
“啧啧啧，挺好玩是吗？”
曹浩辰剑眉一扬，抖了抖身上灰尘：“手下败将，自作多情。”
余天乐带人围了此处，不过他身后的人显然都比他要壮实的多。
曹浩辰笑：“怎么？许文战跑了，又跟了什么人了？我记得我没惹过那么多大佬啊。”
“呸！”余天乐通骂道，“日月盟文字脉就是废物，如今我是燕宁武字脉脉主了，奉总脉主之名擒拿你们！”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会过来的。”张老师突然开口，目光如刀，“又是怎么让人把苏庆云引到这里引起我们的注意又把我们一网打尽的，难度不小吧。燕宁虽然藏龙卧虎，但是被飞龙在天盯上了还能走脱的，可能也只有最近沸沸扬扬的见血封喉才有这个实力。”
“真讽刺啊。”张老师冷笑道。
余天乐好像被人看穿了一样，觉得很羞耻，但还是保持着最后的脉主威严：“给我上！”
“小朋友，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宋警官扶了扶警帽说。
曹浩辰笑：“多谢宋警官施以援手啦。”
宋警官和温如玉说完话之后没有直接走，而是尾随几人之后实施保护，刚才余天乐靠近的时候就被他注意到了，立刻定义为恶性事件请求与支援，可怜日月盟燕宁武字脉就这样被端掉了，而余天乐这个每当几天的脉主就要落网，估计宋警官回去就要着手展开对非法组织日月盟的调查了，余天乐这种临时上位没经过训练的社会二愣子根本禁不住审，到时候多半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现在只要抓到见血封喉和武字脉总脉主，此事也就差不多了。
no.15
“真难得，真难得啊。”大爷爷握着张老师的手，“没想到还能见到飞龙在天的传人。”
张老师也是热泪盈眶，看到这位慈祥儒雅的老人就好像……回到家了一样。
她抹了抹眼泪：“盟主说笑了，我们都练得三脚猫功夫，庆云的武功可比我们帮多啦。”
“是啊，当时让你们不好好学。”张奶奶笑着走了进来。
李医生激动地浑身颤抖，最后“砰”的一声跪下，抱着张奶奶的大腿哭道：“妈，妈！”
张老师本来刚刚缓过来，此时见到张奶奶又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住了张奶奶。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好不快活……
曹浩辰靠在墙上，眼里第一次流露出羡慕这种神色。
我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