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新欢 3

  定王妃自伤之事,在宫内宫外传得沸沸扬扬。宫中人深知,在宫内行此事实乃犯了大忌,便是原在这破旧厢房伺候的人,除却定王妃身旁的随侍丫头,其余的都是逃的逃,躲的躲,生怕自己与此事沾染上纠葛。
  定王妃重伤未愈,住所之内,除却随侍丫头近身伺候着,便是连个能帮着搭把手的宫女都没有。那丫头跟了定王妃十几年,实在是个懂事的,硬是瞒着不跟皇后、贵妃告状,便是连白望染来探望,她也绝不提起半句。白望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即便是再着急,左手是皇后,右手是定王妃,着实也是忙不过来的。思虑再三,实在无法,只得让身边最得力的饮香去定王妃处,帮着打点一二。
  那些旁人处置不来的事,落到饮香手里,却是游刃有余。用饮香自个儿的话来说,便是:“奴婢在宫里学规矩时,她们八成还在襁褓里头,由乳娘抱着呢。”
  随着时日推移,定王妃昏迷已满八日,眼看着面上是渐渐有了血色,可就是不见醒来。皇后渐渐也是担心了起来,每日也时不时派几个丫头去衍庆宫看看,若是有些起色,也好叫她放心。倒是李贵妃,如变了个人一般,往常她对这位儿媳是百般疼爱,如今定王妃落了难,李贵妃却是不管不问,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任由下人糟践。只是这事儿,谁也不能多说,只能待定王妃醒来,自己亲眼瞧见了才好。
  “老三媳妇儿是个好孩子。”是日,皇后用罢了午膳,正坐在院子里头晒太阳。白望染给皇后捏着肩膀,渐渐出了神,却忽然听得皇后开了口。“只是可惜了,嫁给瀛儿这么个人。要不是当初陈惠妃瞧不上她,想来将她许老二灏儿,倒也是对良配。白白地耽误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实在是作孽,作孽!”
  白望染知道,皇后只是一时感叹,倒不是真动了气,便也跟着聊起天来:“三弟妹只是性子软弱了些,容易被人拿捏,才成了今日这般。不过,若是三弟本身也是个安分守己之人,三弟妹的性子再如何软弱,都不至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皇后长叹了口气,似是局外人般的遗憾,道:“婚姻大事,哪里容得像贵妃姐姐那般胡来?两个孩子毫无情愫,成亲之前便是面也从未见过。本宫若是三弟媳妇儿,只怕是成婚当日,便要连夜逃出去,哪怕娘家不收,便是沦落到花街柳巷,也断然不愿意嫁给自己不喜欢、而又不喜欢自己之人。”
  “母后您又在说笑,若是让父皇听到,估计又要吃您的醋了。”白望染也只是笑笑,如今再说这般话又有何用,为今之重,还是等着定王妃苏醒,将事情交代清楚,再做决断。
  余锦跟着饮香,在宫里共同伺候皇后已有些时日,如今各样事务早已是处理得游刃有余。这会儿眼看着要到皇后用点心的时辰,白望染正预备着吩咐去取,余锦却恰好将那小点心端了来,放在皇后手边。皇后见状也是欣慰得很,连连夸赞,还将那点心赏了几个给余锦讨个乐,把余锦高兴得直蹦,被白望染训斥了才停下来。
  正此时,屋外一阵喧嚷,余锦见状连忙出门去瞧,还没走到院门口,却见是定王妃身边的随侍丫头闯了进来。白望染心上一紧,生怕是定王妃出了岔子,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三弟妹她……”
  “皇后娘娘,承王妃殿下,我家主子醒了,我家主子醒了!”
  丫头喊得险些哑了嗓子,白望染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缓过神来。可终究还是不敢乱了规矩,便回身请求皇后准许,见皇后点头以后,才嘱咐了余锦好好听皇后和落雪姑姑的话,自己则孤身一人跟着那丫头赶去了衍庆宫。
  一路奔走,甚至几次险些摔了跤,才总算是赶到了定王妃所居的厢房前。院中,原先定下伺候定王妃的人黑压压跪倒一片,见了白望染来,一个个连忙低下脑袋,不敢出声。
  白望染积攒了这几日的怒火再也压不住,这时看着眼前这一个两个七八个的混账东西,巴不得一个接一个地拉起来,吊在宫门口辟邪。一个宫女一时紧张,也不知是抽了腿还是怎的,便是跪着也能摔在地上。身上藏着的瓜子儿撒了一地,哗啦一声分外响亮。
  白望染再忍耐不住,几个大步上前,揪起那个藏了瓜子的宫女,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她脸上。
  几个胆儿小的宫女这会儿已被吓得哭了起来,白望染见了更是来气,斥骂道:“哭?哭什么?你们主子还好好在屋里歇着呢!主子落难的时候,一个个逃得飞一般快,如今见你们主子醒了,知道你们主子心肠软,就扎着堆儿来这儿跪着?你们瞧瞧自己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白白把自己主子糟践成这副模样!如今三弟妹好在是醒了,若是出点什么差错,就是把你们脑袋砍个遍,也挡不了你们一个个都得下十八层地狱去好好反省!”
  正在屋里的饮香正听得是自家主子的声音,连忙赶出来,见了如今这般状况,竟也是愣住了——跟着白望染这段时日,还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动了这般大的火气。饮香想着,用劝已是不行的,只得站在屋门边,朝着白望染喊道:“主子,您可算来了,您快进屋吧,定王妃已等候您多时,奴婢怎么劝都不肯歇息呢。”
  这话一出,把白望染一肚子的火气灭了一半。白望染将方才揪着的宫女轻推了一把,松开了手,可白望染毕竟是有些身法的人,宫女这会儿也是一个趔趄,险些跌落在地。白望染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瓜子,冲着身旁的几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待那几个宫女爬着去将那一地的瓜子拾起时,白望染才一挥衣袖,进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