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要求
负责给旅客安检的小马抬起手看了看表，已经是八点半了，赶车的人们在店门口等候，然后在失望的离开。他毕业分配到火车站，受过不少李兰的照顾，前几日李兰跟他抱怨说最近总是睡眠不好总是噩梦连绵，小马劝他多休息休息放松一下神经。该不会出出什么事情了吧？小马心里嘀咕道。小马把手上的工作交给同事，想要给李兰打个电话问问状况的时候，却抬眼看到李兰居然安静地排在进站安检队伍的中间。工作人员有专用通道，小马有些莫名其妙，放着店铺不开生意不做，在这里排什么劳什子的队？
李兰目不斜视不言不语，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安静地顺着人群往前走。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包裹。通过安检后，小马走上前冲她打了个招呼想要问问她是不是准备去哪里。张X只是冲小马点了点头，脚下没有停留，便径直走进了候车大厅。
“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异常，便只是想上去问问。现在想来，觉得奇怪的地方就是她的眼神。”小马皱了皱眉头，“她的眼睛没有神彩，看着你，眼睛却向看着你身后的远方。有个专业名词怎么说来着？那个，就是形容眼睛没有……哦，对，叫散瞳。”
小马追上去的时候，就在他的眼前。李兰微微抬起了头，她的身形开始鼓胀，皮肤的血管凸起，爆裂，宛若一个碎裂开来的花瓶，她的身体被撕裂开的伤口深处，耀眼的白光在透射出来。就在小马眼前，李兰的身体爆炸开来。
“事情呢，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张峰洛叼着烟走进客厅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瓶白色的瓷瓶，晃了晃瓶子之后打开闻了闻，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
“等一下，等一下……”周陌打断他，甩了甩手中的报告“……这是什么？还有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里？”刚进门的时候，周陌手中就被塞上一叠报告，张峰洛嘟囔着“你先看看”然后就跑进储藏室——他知道周陌将好东西都藏在哪里。
“说实话，你把门钥匙压在门口花盆底下的习惯应该改改了。”张峰洛一屁股坐进沙发，眯起眼睛仔细看着手中的瓷瓶，然后喝下一大口。“唔，好酒，真是好酒。喂，这酒那里来的？”
“上次我帮一个阿拉伯的古怪商人做了一些事情，他给我的谢礼。”周陌把几张A4纸丢在了茶几上，脱下外套搭在沙发边，也做了下来，“据说是用一种已经几近绝种的豚猫的尿酿制的。”
噗……张峰洛把刚倒入口中的酒全都喷了出来，他狼狈地擦了擦嘴，“你他妈的怎么不早说。”
“早说晚说跟酒好不好喝有什么关系？”
张峰洛一时语塞，愣了一下强词夺理道，“那你喜欢吃屎味的咖喱还是咖喱味的屎？”
“好啦好啦，我怎么可能跟知名美食家张大少讨论口味的问题？”
“……”
眼看张峰洛还想在这个问题争辩下去，周陌占了便宜当然立即转移话题，“那是什么？”
“喏，案子就是那样了。”张峰洛冲茶几上的文件抬了抬下巴，话题既然转移到正事，他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28岁的张峰洛可以在各个方面来说都称得上是一个完美男人，一米八八的身高身手矫健，两道浓眉之下一双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三观奇正无比，家族在D市虽然称不上只手遮天，却也差不多呼风唤雨。周陌虽然身高也不矮，长得也算蛮有味道，然而跟他走在一起却直接被就被当成了绿叶。周陌一直暗地里吐槽，这种家世好，教养好，模样好的人出生就是为了让别人自卑的。为了世界的和平，他应该安心当一个宅男，然而张峰洛既没有继承家里的事业，也没有仗着自己是富二代游山玩水，反而考了公务员做了一个基层警察，并拒绝了家里一切帮助调到了外勤。用他的话就是更加直接的面对罪恶。周陌就不明白，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怎么就对罪恶产生了深刻的理解？
“我要是像你家那么有钱，我就天天躺着吃喝嫖赌了。抱歉，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周陌跟张峰洛感慨道。谁料张峰洛浓眉一立，义正言辞道，“这个世界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周陌摇头感叹，“所以这些事情还是让你们少爷去做吧，毕竟我们这种人光活下去就要拼劲全力了。”
事实上张峰洛也是如此去做的，一路走下来，几乎破了警队一连串一串最年轻的记录。连最为挑剔的老警官对他也赞不绝口，心思缜密屡破大案，理所当然地成为媒体的宠儿，警队的头牌，冠名以D市有史以来最优秀的警察。
按理说周陌与聚光灯下的明星理应没有半点交集，毕竟他是行走在社会边缘的灰色地带的人物，但是因为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张峰洛一命，两人一见如故，互引以为知己。
“我问的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周陌道。“我们纳税人交钱难道不就是让你们帮我们解决这些事情的？”他拿起刚刚买的打折盒饭，拆开包装吃了起来，虽然饭菜有些凉，但是还是很美味。
“嗯嗯，你说的没错。”张峰洛居然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是要给与人民警察最大限度的合作，才是身为纳税人的正道不是么。”
“我的确很想帮你啊，但是真的不凑巧，我明天就要去联邦十一区了。”周陌站起身走到书架旁边拿起一张机票挥了挥，“明天上午10点钟的飞机。吃了半年的盒饭，好不容易才攒够了度假的钱。所以呢，真的很不好意思。”
张峰洛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工作久了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不然挣钱就没有任何意义了。配合警察的活动当然要以不干涉自己的生活为前提。”
“那……既然如此张大少还是请回吧，明天还要早起，我想要早点休息了。”周陌面对张峰洛的附和，一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管怎么说，早点把他送走最好。
张峰洛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抱歉，我接个电话。”他从怀中掏出手机，一顿嗯嗯啊啊之后，冲周陌甜蜜一笑，恶心的周陌打了个冷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OK，事情解决了。”张峰洛笑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咦？”周陌大感意外，“案子解决了？”
“案子？哦，不是，我是说你去联邦十一区的行程可以安心放弃了，应对已经将你列为嫌疑人进行传唤，你已经被限制出境了。”张峰洛悠然地向后靠去深陷沙发里，从怀中掏出一支雪茄来，从头闻到尾。
“你这是威胁么？”周陌垂下眼帘。玩笑开大了就不好玩了。
“喂喂喂，别说的这么难听。”张峰洛连忙解释道，“D市火车站发生了性质及其恶劣的自杀式爆炸袭击。我怀疑你与此事有关，所以特地传唤你回警队协助调查。”
“证据呢？”
“证据慢慢调查就有了。”张峰洛忽然直起身正襟危坐，面色板起，“但是请你相信人民警察，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你都安排好了？”
“嘿嘿嘿，我发现你的机票是明天，情急之下只能想到这样一个办法。等事件解决我亲自陪你去联邦十一区，私人订制高端豪华游哦，最有名的红灯区，让你好好玩个痛快。话说回来，你不是怀疑我身为花花公子的享乐之道吧？肯定要比你的穷游好多了。”
张峰洛将手中的雪茄丢过去，“这可是我特地托人从古巴带回来的，这一支可快赶上一辆车了。”然后双手合十低头道，“拜托了！”
软硬兼施，极度的大自我主义者，这倒确实是附和张家大公子的做派。周陌背靠书架点燃雪茄，烟气在口舌之间环绕，再轻轻吐出。两人相识也不短，虽然名为好友，走的却是是黑白两路。周陌表面上之事一个开办着生意冷清事务所的所长，他不清楚张峰洛对于自己黑暗中的身份究竟了解到什么地步。两个人相交时从不谈及自身之事。张峰洛对于周陌的敏锐洞察以及矫健的身手相当佩服，所以偶尔也会有张峰洛在案子上拿捏不住的时候来寻求周陌的意见，然而像这样撒娇耍泼请求周陌介入案子还是头一次。
说道案子，他从寥寥几笔的报告中就能感觉到，这个事件并不是单纯的恐怖袭击，可以说幕后的人做了最复杂的安排却只是得到了一个简单的结果，无论说这是目的所为还是意外的失败，这都是一个不详的开端。这也是周陌不想介入的理由之一。
周陌眯起眼睛看着沙发之中低头合十的张峰洛，作为嫌疑人协助调查？是请求周陌合作的牵强附会的理由，还是对他行走于法律边缘的一种无声的威胁？
淅淅沥沥，窗外开始下起了夜雨，细小的雨滴被风吹在窗上，很快便朦胧一片。周陌冲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无奈地笑了笑，自己怕是孤单太久，总会把人往坏处去想。自己这种疑心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因为无论怎么说，他毕竟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啊。
良久，周陌抬起头微笑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把那瓶猫尿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