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色蔷薇
只见她眼若繁星却秀眉微皱，冷声道，“张警官？”
张峰洛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看到传说中万花丛中过人称当代楚留香的张大少居然还有这么纯情的一面，周陌没忍住轻笑出声音。
“我……当然是查案子，你呢？”终于调整过心态的张峰洛结结巴巴地憋出一句话，
“哦？查案子？”美女冷笑一声，“有什么案子值得张警官出手？再者说，难道不是只要再办公室里坐着就会有线索送上门吗？”
张峰洛终于恢复常态，干咳一声岔开话题，“我在追查D市火车站自爆案。”周陌注意到美女的眉毛微微一挑，眼睛中似乎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
“这种案子不是像你这种富家大少随便玩耍的。”美女摇了摇头，与周陌擦肩而过的时候目不斜视，一阵清淡的栀子花的香气飘来。张峰洛侧过身做了一个很绅士的请的动作。
“你爱上她了。”周陌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与张峰洛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打趣道。
“别乱说，她叫夏雪，是警队的同事。”
“你爱上他了。”
张峰洛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这种级别的美女放在那里都是所有人的梦中情人，更何况警队这种连飞过的苍蝇都雄性荷尔蒙爆表的地方。”
“你爱上他了。”
“只是……只是很欣赏她做事的方法与态度而已。”
“你爱上他了。”
张峰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咱能不能别老说爱不爱的？”
“嗯，你身上都是泥水狼狈不堪被她看见了，你纯情的样子像个十四岁的小处男的样子也被她看见了……”
“闭嘴。”张峰洛怒吼一声。“不要说了！”
“你爱上他了。”周陌道。
“……”
“这是哪里？”张峰洛向前看去，一家店门口挂着歪歪扭扭的招牌，上书两个大字：网吧。
“网吧？”张峰洛先是吃了一惊，然后颇有深意地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个貌似网吧的地方就是情报黑市的入口吧？”
周陌道，“差不多吧，这里虽然设备老套但是网速挺快的。”
“只是上网？”张峰洛脱口而出，然后强行继续点头，“嗯嗯，网速，上网，肯定是只有这里的专用IP才能接入情报黑市的网站吧？哈哈，想不到你们弄得还挺神秘。”
“不会啊，其实在别地方也能上的。”周陌认真地想了想道，“对了，上次我在开罗用无线也连接过。”
“…………”张峰洛愣住了，“那为什么一定要来这个地方？”
“当然是有理由的，体面的喝着咖啡查案子那是你们名警官做的事情。想要用直接的方法，不弄脏自己的手是不可能的。”
“少扯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既然你绕这么远来这里，总要有个什么理由对吧？”刚刚报废了一件几万美金的风衣，且一身狼狈样被夏雪看到的张峰洛的火快压不住了，保持了几个月的完美形象就这么毁为一旦。
“理由么，当然还有一个。”周陌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张峰洛耐着性子追问道，“到底是什么？”
“你看啊，因为这里环境偏僻一些，网费相当便宜，所以我在这里冲了会员。”脑后厉风骤起，周陌微微一侧，飞腿贴着身前扫过。
“老子要让你省下的网费补交成住院费。
“乖，别闹。”周陌退开两步，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躲开了张峰洛的连环腿。“第一次见面就跟你说过，你的腿法虽然凌厉，但是招式之间欠些变化，这样是伤不到人的。”
张峰洛闷哼一声，重重落腿溅起一滩泥水，不过反正也不在乎了，“今天办正事，以后再跟你算账。”他抖了抖衣服，昂首阔步迈进网吧。
网吧的门头已经破败不堪，空气漂浮着一股甜腻的气味，房间内没有窗户也没有开灯，半开着的门透过的阳光被这粘稠的空气堵在前台便不能再进一步，黑暗之中只有屏幕幽幽的蓝光隐约照亮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庞。
肮脏不堪的木质前台后面，管理员左手拄着下巴在打瞌睡，身前的屏幕上喊杀声一片。周陌用一张黑色的卡自顾地在一个机器上刷了一下便向里走去。身后的管理员听到声响，抬起眼若有所思地盯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了么？”张峰洛问道。
“我刚刚说了，网费便宜。”周陌继续向前，脚下的路变成了下坡，这间漆黑的屋子居然出乎意料地大。
“不说就算了。”张峰洛垂头丧气道。
“是真的。”周陌继续向前，他们两人已经大概走了一分钟，然而漆黑的道路居然还是没有尽头。脚下变得潮湿，偶尔也能踩到水迹。“黑市是一个网络服务器，因为它的数据量非常之大，如果外用的话只能接入第一层的数据，而且加载起来会非常耗时，在D市内一共有五个专用接入口，是属于黑市自己的借口。这一个是离我们最近，也是最便宜与安全的：一小时一千津利。要比其他的便宜很多。这个只是上网的会员价，情报价格另算，当然全部要你出。”
“确……实……应该来这里，但是你应该知道我跟老爸闹翻了吧？”张峰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我现在的资金也很紧张。”
“那怎么办？”周陌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峰洛，“还要不要查案了？”
张峰洛一咬牙“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为什么夏雪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也是想要买什么东西？”
周陌耸了耸肩，“也许吧，毕竟情报买买都算得上是一种公开的秘密，她知道也并不奇怪。”周陌心里一动，想起了夏雪上挑的眉毛。“哦，到了。”
两人停在了一扇厚重的铁门前，周陌将手中黑色的卡贴在墙上，“滴”的一声，铁门缓缓向旁边滑动，消失在墙壁中，没有半点声音。
并不算大的房间内空无一物，昏黄的灯光让房间显得更加阴森，周陌走到墙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两幅眼镜，把一副递给张峰洛，另一副自己带上。
眼镜并不透明，沉重的眼镜压得鼻梁有些生疼，张峰洛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盲人。耳边周陌的声音显得遥远，仿佛隔着一堵墙，“好了，出发。”
仿佛一道闪电，整个世界亮了起来。
艳阳高照，周围车马喧鸣，他们站在闹市的中央，尘土飞扬，干燥的空气让人嗓子有些发痒，小贩们用夸张的动作卖力地推销着手中的货物，旁边的人们点头的赞叹声摇头的不屑声此起彼伏旁边。张峰洛吃惊地抬起自己的手翻看，然后摸着自己的脸。
“哇，真的好逼真。”发出感叹的是周陌。“看看这车水马龙！喂喂喂，马叫声也很逼真呢，钱花到位果然不一样！”
“等，等一下！”张峰洛揉了揉太阳穴，“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
“当然了，这个消费水准怎么可能是我这种人会来的地方？”
“……那你以前怎么买情报？”
“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上网啊。”周陌皱着眉头盯着张峰洛，“这种黑市都会有一个接口网站，直接在那里买就可以了。”
张峰洛艰难地理解着周陌的言语，“那么，我们为什么要话大价钱来这里呢？”
“帅啊！”周陌眼睛发亮，“我早就想来这里看看了，难得有人付账。喂，走啦，别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愣在这里，这边。”
张峰洛恨恨地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跟在周陌的身后。
“这是全息投影吗？”张峰洛问道，“我们是不是还在之前那个小屋子里？这样走会不会撞到墙？”
张峰洛小心地伸出手向前摸去，生怕突然撞到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怪异的样子引得周围路过人一阵嗤笑。
“随便你怎么理解”周陌边走边解释道，“通过传输设备把我们的意识传输到云端，只是我们的身体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灵……灵魂出窍？”张峰洛有些结巴。“我们回不去怎么办？”
周陌停下脚步盯着张峰洛的眼睛笑了笑，“怎么，你好像并不怎么吃惊？”
“哪里不吃惊？”张峰洛叹气道，“倒是听说过已经有类似的技术，却没有想到真的如此逼真。”
“一般人第一次都会有些头晕，控制意识与控制身体想必要更加轻便，不过……”周陌道，“……看你的样子没有任何不适。”
张峰洛笑道，“那是一般人，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的警队明日之星。对了，他们都是卖什么的？”
“什么都有，一座海岛，一场判决，甚至只是一个梦境。对于富人来说，这里就是天堂，因为你能买到你想象中的一切。对于穷人来说这里更是一个天堂，因为你能卖出你想象中的一切。”
周陌用拇指指了指身后一栋建筑，“我们到了。”黑色的招牌上面没有文字，只是用霓虹灯简单地勾勒出了一个倾斜的酒杯。
推开门，一股奢靡地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混杂着各种牌子的香水与一丝隐约的臭气。张峰洛皱了皱眉头，他对这种气味已经习惯，一帮花天酒地的所谓富二代公子在KTV摆烂的时候空气中就是这种味道，而这也是他厌恶且想要逃离的世界。
周陌径直走向前台，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美妇慵懒地倚在木质的桌子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上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高挺的鼻梁下面烈焰红唇娇艳欲滴。美妇抬头看见二人，眼睛闪了一下，先是一愣，紧接着很热情地打着招呼，“哟，周陌弟弟，怎么今天居然舍得用这种方式光临了？看样子抓了个冤大头？”
周陌笑着回了个招呼，然后坐在女子的对面，“总在视频里聊天，终于可以亲口常常薰姐你调的酒了”。”然后转向张峰洛，“薰姐，酒吧的老板。”
薰姐很大方地伸出手，“周陌弟弟的朋友果然也是一表人才，您好。”
张峰洛干咽了一口口水，小心地伸出手握了握，性感但无色情，诱惑却不勾引，饱含着欲望与风韵的精致，就如同一朵滴娇艳欲滴的玫瑰。与她一比，所有名模影星都变得无比艳俗不堪。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张峰洛从未见过这般女子，一时有些魂不守舍。
周陌笑着打趣道，“薰姐你不该跟他握手的，他看着似乎颇有经验，其实纯情的紧，你这个握手的功夫，他估计连你们两个结婚后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薰姐掩口轻笑，转身从酒架上拿出几瓶酒，然后调出两杯紫色的鸡尾酒，放入橄榄，推到二人的面前。
张峰洛知道自己出了洋相，低头闷声喝酒，拿起杯子啜饮一口，仿佛一道火焰从喉咙里燃下，直到胃里依然在熊熊燃烧，一股辛辣之气从喉咙底最深处喷涌而出，灼的口中疼痛不已。整个神经仿佛已经麻痹，张峰洛眼不能转嘴不能张，整个灵魂仿佛被抽离开来。然而很快这种感觉就消逝不见，清香甜润之感盈满整个口腔，犹如重生一般的美好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真……真是好酒。”张峰洛废了好大劲才能完整说出一句话，喉咙之中干的畅快淋漓之感令人回味无穷。“这酒叫什么？”
“亡灵之泪。”周陌回答道，“用最烈的酒调出最令人难忘的味道，只有忍过了死亡，才会迎来重生。怎么样，是一场难得的体验吧？”
“真正的好酒会让人宛若经历一场难忘的旅行。”薰姐道，“不亏是周陌弟弟的朋友，能够品出酒中的味道，这杯酒就算是初次见面的礼物。那么，今天来是想找什么？”
周陌也呷了一口酒，然后放下酒杯问道，“有关于自爆案的情报吗？”
“D市车站的自爆案？”
周陌点了点头，“等一下。”薰姐弯腰从柜台下拿出十几张牛皮纸信封放在周陌的面前，双手交叉抱起，倚在酒架上，张峰洛忽然发现自己很难从那对波涛汹涌之中把目光移到信封之中。
“比想象中的少啊。”周陌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牛皮纸信封，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我们之前有人来买过这方面的情报吗？”
薰姐修长的食指挡在唇前浅笑道，“周陌弟弟，在这里提问可是需要收费的哦。”
周陌打了个响指，伸手一指张峰洛，“没有问题，要知道你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流动钱包，尽管开价，不要紧的。”
“喂……”张峰洛抱怨道。
薰姐道，“就在刚才有个人购买了一份情报，是个冷艳美女哦。”
“是不是长发束起，黑色的衣服？”张峰洛与周陌对视一眼问道。
薰姐道，“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呢，不过看在周陌弟弟的面子上就赠送给你。是的，她就是你们警队之花，人称血色蔷薇——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