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山
“嘿嘿”想着想着陈珩不自觉得笑出了声，当他发现过来，连忙望向儿子，没想到这小子已经睁开了他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你在笑什么？怎么这么猥琐。”
陈珩那个无语啊，心想你老子我哪里跟这个词儿搭得上边呢，也就你小子敢说，还一脸嫌弃。
陈珩尽量换了个温暖的表情，再加上慈祥的眼神注视着他道：“爹爹只是觉得我们家靖之以后绝对是个风度翩翩的俊公子啊。”
靖之一瘪嘴，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口水，说道：“还用你说，娘说我比你小时候帅多了，以后绝对比你好看！”然后学着娘亲的口吻“那是小姑娘喜欢得不得了。”
陈珩哭笑不得，狠狠的捏了捏靖之的脸颊说：
“你小子，别跟你娘学坏了，快起来了，我们到了。”
靖之一把抱过被子，把头埋进被子里，嗡嗡的说道：
“不起不起，还没有睡够，外面好冷的。”
陈珩轻轻一笑：“你要是不起来，爹爹我可不教你怎么和小姑娘聊天了啊。”
靖之听到后，隔了好一会儿，才把头伸出来，说道：
“屁，上次听你的，隔壁阿花直接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我才不信你了。”
陈珩笑骂道：“你个臭小子，难怪阿花都不来家里玩了，不是给你说了，现在不能说吗？要等你长大了才行。”
靖之眉头一皱，眼睛看向车顶，想了半天，说：“你确定，为什么要等到长大才行，那我什么时候长大？”
陈珩看了眼靖之，又看了看窗外，轻声道：“因为你现在还不知道感情是什么东西，但当你心中时常记挂着一个人，也明白怎么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你就长大了。”
靖之立刻又问道：“那我什么时候明白？”
陈珩没有继续接话，只是揉了揉他的头，过了好一会儿，说：“该起来了，之儿。”
只见靖之一个翻身，把被子踢开，闭着眼睛，把手脚张开，活像个翻过身的乌龟一般四脚朝天的样子。
陈珩一愣说道：“你这是作甚？”
靖之尖着嗓子说道：“珩哥，来，替我更衣。”
“你这臭小子，真拿你没办法。”陈珩无奈道。随即拿起衣裳就往他身上套。
靖之也不闹了，乖巧的看着爹爹给自己换衣裳。
“爹爹，娘亲去哪了，为什么不跟着一起来啊。”靖之轻声道。
陈珩手间动作一顿：“你娘回娘家办点事儿，用不了多久就来找你了。”
“那爹爹呢，你不是也要走吗？你多久回来，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靖之继而问道。
陈珩只是默默的替他穿着衣裳也似是在心里想着说辞，等到把他的衣带束好，跪坐在榻上，把手放在靖之头上正经的说道：“爹爹去京城弄个大官回来当。一旬时日就来接你和你娘，好不好？你爹怎么会不要你呢。”
“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快点回来”
“好，爹爹答应你。”陈珩弯着腰起身，拉起靖之说道：“我们上山吧。”
靖之借着陈珩的力起了身，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睡得酸软的屁股，说：“好。”
陈珩看着此时的靖之，笑了笑，转身说道：“大山，叫上颜戟，差不多到了，好多年没有回来了，我们一齐走上山，去见见师父，可别惹他老人家不高兴了。”
原来外面如山一般魁梧的男子，真的叫作大山，和他的气质可谓是很搭调，只见唤作大山的男子一个翻身下车，双腿陷入深深的雪地中，对着后面的马车吼道：“书呆子，走了，见师父去了。”
“我去你的铁柱，你再给我说一句？”颜戟一个穿云步越到大山跟前，这一对比，确实是矮了大山一个头，但并没有输掉半分气势，在他身上总有着一种洒脱轻逸之感，似乎万斤巨石也不惧丝毫。
“哦，书呆子是有点不服气啊，要不咱先比划比划？”大山一把拂掉面上的冰霜，面无表情的说道，此时才算是看清他容貌，粗眉细眼，蒜头鼻，厚嘴唇，国字脸，给人的感觉就是，憨厚，当然要除却他威武雄壮的体魄，这高度可得有九尺之多了。
此时陈珩正拉着靖之掀开帘子，看着他俩剑拔弩张的样子，似是习以为常的说道：“行了，天黑之前，还得上山呢。”
靖之此时脑袋上已经戴上一顶毛绒绒的裘帽，配上他忽闪忽闪的眸子甚是讨人喜欢。他抖了抖身子说：“爹爹冷，要抱。”
陈珩无奈，心想着是不是太宠溺他了，但是还是伸手抱起他跳下了马车，走到两个急了眼的人之间。
靖之看着两人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便接着爹爹的话说道：“两位叔叔，我们上山吧，娘亲说打架不好的。”
颜戟对着靖之比了个鬼脸，也没有看大山说道：“看到没有，还是之儿懂事，走之儿，我们上山，让这铁柱自己在这对着空气打吧。”
大山正要发作，陈珩轻声一嗯，散出一丝淡淡的气息，大山便不再言语。
看出气氛有些尴尬靖之抓着陈珩的头发问道：“爹爹，那个白发老爷爷呢？”
“爹爹叫他留在这里守着，人老了，上山也累啊。”陈珩说道。
靖之趴在爹爹肩头歪着头想了想说道：“那爹爹，你抱我过去，我和他道个别。”
“嗯？你不是怕他吗？为何要过去。”陈珩诧异道。
“之儿不怕了，老爷爷对之儿挺好的，还给之儿买了糖吃的，娘亲说要会感恩的。”靖之摇着头说道。
陈珩拍了拍靖之的背，继而转身走向后面的马车，把靖之放在了马车的车儿班子上，靖之对着墨绿色的帘子，小手攥得紧紧的，陈珩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并未有任何动作。良久，靖之终于是鼓起了勇气般掀开了帘子，车里的陈吉其实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只是他在等，似乎也是在等待一丝久违的温暖，他期待又害怕失望，但是还好，他等到了，只见一个可爱的小娃，怯生生的拉开了门帘，然后就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此时的陈吉，这个在皇宫之内，有一大班子小崽子前呼后拥伺候着的老太监，看过了太多阴狠狡诈，太多的诡辩离奇，早已内心无比坚韧的他，竟有些忍不住眼泪，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愫，只是觉得，格外的，温暖，舒适。
靖之见老太监，在那儿愣愣的，要哭了一样，有些疑惑，他当然不知道陈吉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老太监不舒服怎么的，他心想，这个老人应该很老了，还这么远的送我过来，一定是个好人，虽然他有点吓人，但是现在看来也没有那么令人害怕，随意靖之走了进去，拉住了老太监的手，说道：“老爷爷，你是不舒服吗？”
陈吉这才连忙用另一只手随便抹了抹快要落下的泪水，说道：“没有的，怎么会，没有的事。”此时的陈吉已经是有些语无伦次了。
靖之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伸手抱了抱老太监说：“老爷爷，让你走那么远，辛苦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相见，但是我想说，您的糖真的很好吃，谢谢您。”
陈吉内心似乎被触了一下，就这样看着怀里的小娃，说不出话来。
此时，陈珩适宜在外面说了声：“之儿，我们该走了。”
靖之看了眼这个开始让他很害怕的古怪老爷爷，突然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吓人了，轻声说道：“老爷爷，我走了，再见。”
当靖之重新回到爹爹的肩头走了很远过后，老太监陈吉才悠悠醒转，轻声道：“是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被人拥抱的感觉了呢？是很久了吧，小世子，我也谢谢你。”连陈靖之自己也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拥抱，在老人心里留下了很深很深的印象，也注定了，十多年后的一场惊天大变，以及那一次的百里奔袭。
“爹爹？”此时的靖之正趴在陈珩的肩膀上，往着上山的道路走去。后面跟着颜戟和大山。
陈珩转过头来，略带诧异的问道：“怎么了？”
靖之把手指含在嘴里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陈珩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等着他的回话。
良久过后靖之好像是想通了一般说道：“我明白了，刚才老爷爷是因为不能再送我糖吃了才哭的。”
陈珩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是你又想吃糖了吧？”
靖之似乎是被爹爹一语揭穿有些不好意思，便把头发埋在陈珩随意披散的长发里也不说话。
陈珩看着儿子可爱的样子，说道：“等到了山上，有一个老爷爷，是爹爹觉得世上最慈祥的人，他那里有很多的糖果，你可以叫他老人家给你吃。”
靖之一下字蹭起了身，挺着腰，眼中似乎有光一般说道：“好吃吗，有我喜欢的味儿吗？”
“都有都有，到了你就知道了，乖，如果累了就休息会儿。到了我叫你。”
要是许多年前，肯定很多人都想不到，陈珩会有这么温暖的一面，反正是后面两个人也不会相信，打死也不信，他们都还记得那个杀伐果决的一代枭雄，血染长河，哪一次不是伏尸几里，可是我们的靖王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当世武无敌，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啊……
靖之趴在爹爹的肩头，却觉得格外温暖，好像外面的冰天雪地也没有那么冷了，心里想着山上老爷爷的糖果，不自觉的憨憨的睡去，口水打湿了陈珩的肩膀。
陈珩无奈，心想小孩子还是很容易满足的啊，只是一颗糖果，就足够让他安睡。随即又转身看了眼山脚，那个马车里的老太监陈吉，因为之儿一个拥抱，也给了他足够的温暖。人有时候真的很容易满足，就像，我还能再回到这座山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