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亦师亦友

  那一年,佛道两界都在注视着人间,因为唐三藏师徒五人就快要到达大雷音寺。
  而在唐三藏之前,却有一位衣裳褴褛的苦行僧来在了大雷音寺下。
  三拜九叩之后,苦行僧进了寺。
  “哪里来的僧人,敢闯大雷音寺?!”门内闪出两人,袈裟披身,禅杖在手。
  苦行僧行了一礼,敬言道“我乃大唐苦行僧,一心修行为众生,只是自心不明,怕误导了众生。故此,不远万里来此求经问道,还望两位高僧赐教一番。”
  两位高僧对视一眼,嘴角带笑,其中一位道“你可知,见佛需要什么?”
  苦行僧不明,却也回道“见佛,须一心向佛。佛心乃求佛问道之根本。”
  说话的高僧有些不悦,另一位闷哼一声,道“就连凡人都知借花献佛,你前来觐见怎么没有见佛之礼?难不成真经是人人都能取的?”
  苦行僧哪料到这一场面,心下想到“必是佛祖在考验我,须谨慎回话!”
  苦行僧正了正身子,躬身一礼,道“外物没有,只有一颗佛心。”
  先前说话的高僧摇了摇头,带着些怒气,道“没有就找了再来!去罢!”
  苦行僧心中一紧,暗道“难不成真是要我拿出那些金银之物来?佛门圣地怎能被外物所污!”
  苦行僧心中不忿,强行踏上阶梯,欲要硬闯进去问个清楚。
  “放肆!”两位高僧一挥袖袍,苦行僧被掀飞,滚落在地。
  “我远来求经,自谓慧根不足,遂以苦行修心,并无那些身外之物!我佛又怎会以此为由而不传经,是何故?我要见佛!”
  苦行僧在寺外大骂了起来,心里早已明白,这哪里是佛祖在考验自己,这分明就是侍者故意刁难,心中凉意已起。
  “叫人打出去!”门里一位高僧怒气冲冲,一边的那位高僧却低声劝阻道“不可!近日乃是佛祖讲经时候,若闹出乱子来,我们白担了不是!”
  两人议毕,只是叫人看守,提防有人硬闯寺门。
  ……
  苦行僧一骂就是三天。
  佛祖开坛讲经,自有各处的僧侣到此,香客也是络绎不绝,虽说此门离正殿颇远,却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又是半日,只听得寺内佛号声起,道“汝佛心甚坚,进寺听封!”
  佛号一毕,便有僧众请苦行僧入内。
  苦行僧虽心里疑惑,也只好踏步进寺,“如若见了佛祖,定要问个真假!”
  谁知那些僧众并没有带苦行僧进入正殿,而是来到了一处厢房,厢房里坐着第一日见过的那两位高僧。
  “跪下听封!”其中一位半眯着眼,点指地上的蒲团。
  苦行僧疑惑更甚,也只能听言照做。
  “吾乃是佛祖身边第一侍者,迦叶尊者。旁边这一位同吾一样为佛祖侍者,乃是阿难尊者。奉佛祖之命,封汝为‘小藏经阁总理’。汝定要感恩戴德,尽心尽责。阁内经书可随意翻阅,只不可外传,可明白?”
  苦行僧不回话,只是假意磕了个头。
  随后,迦叶、阿难便带苦行僧去了小藏经阁。
  三层阁楼,殿宇精致,彩色辉煌。
  两位尊者先带苦行僧见了小藏经阁的护卫——魁贤金刚,又随意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苦行僧本要与魁贤金刚说两句话,可那魁贤金刚却知道这僧人是前几日在寺外大骂的苦行僧,也不答言,转身走了。
  苦行僧唉叹几句,虽心中不适,又想着藏经阁内的经书,便不多作理论,踏步进入阁中。
  阁内经书众多,苦行僧欢喜的翻看起来。
  半日光景,苦行僧便撂下经书,骂道“这哪里是真经,都是些粗鄙的劝诫之语,白白糟蹋了这屋子!”
  一言未完,只听屋外有人叫喊,苦行僧踏步出来。
  魁贤金刚拿着一把笤帚,扔在苦行僧脚下,道“记得每日打扫院子和阁楼。”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且慢!”苦行僧叫住魁贤金刚,道“我乃是是这里的总理,怎么还管打扫?难道这小藏经阁里无人了?”
  “哈哈哈哈!”魁贤金刚大笑起来,道“你当你是个什么?无非是派你来看管着阁楼罢了,这里除了你还真没别人了!你不清扫,又叫谁来?”
  苦行僧气的直跺脚,无话可说。
  ……
  往后,苦行僧便也不看经书,更是没做过一回打扫,每日里只在台阶闲睡。
  一日,魁贤金刚看不下去,走上前来喝骂道“让你打扫院落阁楼,为何每日在这偷懒?你这修行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苦行僧闻言也不恼,正愁闷得慌,便反问道“你们这里还收参佛钱?”
  魁贤金刚怒目而视,骂道“说得什么话!哪里来的参佛钱?”
  苦行僧摆摆手,道“原来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罢!罢!你去吧!”
  “去?”魁贤金刚上前一步,更加恼了起来,骂道“我去哪?我是来叫你做事的,为何无故偷懒?!”
  “不偷懒还能做什么?你难道很忙吗?”苦行僧看透了魁贤金刚的心思,面上带笑。
  “我”
  魁贤金刚不做回答,又打眼去看那阁楼之内,道“如此多的经书在内,是个参悟的好地方,怎么又在这里荒废时辰!”
  苦行僧笑了笑,打趣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已行万里路,这万卷书就不必要了。”
  魁贤金刚要出言反驳,苦行僧却接着说道“再说了,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念书参悟之地,我也没觉得这里有值得参悟的真经。”
  魁贤金刚早已瞪起双目,喝骂道“佛法无边,万里路算得什么?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也是个老糊涂了的!”
  苦行僧不做辩解,又是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随你去说,或者就当我是个糊涂的。”
  说完,苦行僧依然闭目假寐。
  好一会儿,苦行僧睁开眼,魁贤金刚却还站在当地,双眼只管往阁内观瞧。
  苦行僧有些好奇,坐起身来,问道“你为何不进来看看?”
  魁贤金刚被唬了一跳,接着脸上一红,小声道“并无资格入内”
  “哦!”苦行僧大笑几声,臊得魁贤金刚满脸通红。
  “你想看什么,我倒可以找出来给你念念。你也是寺中之人,不算外传。”苦行僧难得找到个可以解闷的人。
  “当真?!”魁贤金刚心内欢喜,觉得眼前这人不那么讨人嫌了。又怕之前的言语有些冒犯,脸上就不那么好看。
  苦行僧看出了魁贤金刚的心思,笑道“我又不与你置气,想听何经文,说吧!”
  魁贤金刚鞠了一礼,道“其它高深经文我怕是悟不透,就独喜那《大悲文》,不知可行否?”
  苦行僧听后点点头,道“有什么不可行的,我现在便念与你听。”
  苦行僧说着便要开始念诵《大悲文》,那魁贤金刚一愣,打断道“你不去取经文吗?”
  苦行僧也是一愣,而后笑道“我苦头陀若是连那《大悲文》也记不住,又怎敢行至大雷音寺?你可听好了!”
  往后的日子里,魁贤金刚每天都来听苦头陀讲说《大悲文》,听讲之后又提出许多疑问,苦行僧又耐心的一一讲解。魁贤金刚喜不自禁,听完讲说之后便主动的拿起扫帚打扫庭院。
  “这傻小子悟性不高,却又好学。那些心性通明的人却又偏偏恃才傲物,真真是难有双全啊!”苦行僧看着打扫庭院的魁贤金刚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去翻阅一些经书。
  往后几日,魁贤金刚却突然消失了几天,苦头陀不由得摇头想到,“都说世间之事有高低贵贱之分,却无人知道贵在‘坚持’二字。半途而废的,就算给你帝皇的位子,你也坐不长久,哎”
  几日之后,魁贤金刚才又来到庭院。
  魁贤金刚一言不发,只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叹气,满面怒容。
  “怎么了?”苦头陀倒是有些好奇。
  “我说这佛法都是假的!这西天也是假的!这佛祖也是假的!”魁贤金刚忽而大嚷了起来。
  苦头陀唬得急忙掩住魁贤的嘴,道“要死!怎么说这种话!”
  魁贤冷静了许久,才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几天前又有僧人来求真经,而那迦叶、阿难又要收取参佛钱。
  正巧魁贤看见了,跑上前去说了几句,却被那迦叶、阿难喝骂了一番,赶出求经的人不说,还把魁贤关了几天禁闭。
  苦头陀冷笑一声,摇头道“你尽可怀疑佛祖,也可怀疑西天,但只不能怀疑佛法。‘家’已变成‘教’,教里蛀虫太多,却不是佛法的过错,明白吗?”
  魁贤心中虽气,也只无奈,便点了点头,再求苦头陀为自己讲说《大悲文》。
  自此以后,魁贤便在庭院里住下了,除了听讲经文、打扫庭院之外,就只是在锻炼自己的神力,也懒得再去招惹闲事……
  一日,苦头陀指点了一番魁贤,又与魁贤过了几招,便让魁贤自行修行,自己走回阁内翻看经文。
  “嗯?”没多久,苦头陀看着手中刚刚翻看的经书皱起了眉头,“怎么是本无字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