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十六章 胆大热情的才女

  罗骐站起来瞧了瞧朱淑真主仆,见小湄抱着朱淑真还在抽抽搭搭的哭个没完,又见朱淑真跟护小鸡崽儿似的护着小湄,防着自己,现在房间里的人也都眼瞅着自己,看自己究竟会怎么做。罗骐强忍怒气,对朱淑真主仆二人恶狠狠地说道:“但愿我娘没事,不然,这事儿没完!”说完一甩袖子径直而去。
  她走了,朱淑真主仆这才缓下一口气,万蕙云叹口气摇摇头,对朱淑真说道:“你们这些天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别乱跑,等你家里人来接吧。”说完万蕙云不愿多留,叫上吴遥一起走了。
  朱淑真见他们都走了,这才着了急,喊道:“舅妈!表哥!你们真的嫌我吗?”可是却没有人回应她。
  没过几天,万蕙贞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就在除夕当夜她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她终是没有挨到过年,在她弥留之际,身边没有亲生之子罗兕也没有亲生之女罗鹿宾,她看着罗骐,眼中默默地流下了泪水。
  万蕙贞的死要比罗越正平静许多,她只是嘱托万蕙云和吴遥,让他们好好照顾罗骐,其余的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最后她也是谁也没理,只是呆呆地望着屋顶,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一年之内罗骐连丧双亲,前后一通忙乱,饶是有万蕙云母子帮衬,等把万蕙贞收敛停当之后,罗骐还是病倒了。
  这个新年吴家因为万蕙贞的死蒙上了一层阴霾,虽然万蕙贞不是吴家人,但是她和吴家有亲。虽说吴家照旧张灯结彩,但是气氛终究是欢腾不起来。
  一直到正月十五,这天是上元佳节,晚上刚吃完晚饭,天还没黑透,街上就挤满了看花灯的人。这一晚县官要与民同乐,城门彻夜不关,不少乡下人都挤进城来赏灯,看焰火,道路上人来人往格外的热闹。
  罗骐身子已然康复,还找过朱淑真几次麻烦,只是都被吴遥拦住了。她气吴遥不但不帮自己,还总与朱淑真缠在一块儿,干脆便躲了。
  今天过节,吴遥本想和罗骐一块儿去逛街看灯,可是罗骐赌气高低不肯去,没办法他只好一个人出门了。罗骐看他没有再求自己,反而一个人走了,心里更加生气。她索性谁也不理,一个人带了酒菜,偷溜到吴家的一处最靠近街市的阁楼上,仗着自己有武艺,就坐在窗台上,倚着窗框,正好抬头赏月,低头观灯。旁边小桌子上放了酒菜,时不时地弄点儿来吃,自觉好不惬意。
  节日里的气氛和平时就是不一样,此时街上行人来往络绎不绝,有出双入对的情侣,有呼朋唤友的浪荡子弟,还有挑担贩卖的小商小贩……楼下叫卖声、嬉笑声不绝于耳。罗骐正瞧得起劲,忽听得楼梯上“嘚,嘚,嘚”地有人上来了。她自觉此时自己形貌甚是不雅,赶紧跳下来开门来看是谁。
  来人正是常在万蕙云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徐。小徐一看到罗骐,顿时眼前一亮,上来一把就把她给抓住了,喜道:“好姑娘,真叫我好找啊,怎么躲在这儿了?快随我去见夫人吧。”说完拉着罗骐急匆匆地就往楼下跑去,她边走边问:“姑娘,你瞧见少爷去哪儿了吗?”
  罗骐心里有些发愣,随口说道:“晚饭后见过,好像出去玩去了。”小徐一直拉着罗骐在前面走,不知不觉间,两人就到了罗骐住的小院。
  一进院子,小徐很是热情地抢着帮罗骐推门点灯,说道:“夫人一时兴起想让人写几幅字,要看看两位表姑娘的字体。”
  这一系列的举动弄得罗骐不禁有些疑惑,她心道:“不对啊,二姨的儿子人称才子,想写字让吴遥写就是了,我那字能见人吗?”便道:“我惯不会舞文弄墨,我就算了吧,淑真最是能写能画,找她去吧。”
  小徐说道:“哎,夫人既然吩咐了,姑娘不如就凑凑兴,正好今天过节,说不定还能得些赏呢。”
  罗骐没法,说实在的她自陈礼和被辞退后,还真就没有再练过字。虽说她的字不能算丑,但是要是拿出去人前显耀,还是差了很大的火候。她在屋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张写了几个人体穴位的纸。这还是她前些日子跟着吴遥学点穴时,自己随手写下的。纸张有些皱,字是当时做记录时随便写的,甚至有些歪七扭八。她也不嫌丑,就这样交给了小徐。
  两人出来时,罗骐发现旁边朱淑真的屋门大敞着,屋里还亮着灯,里面影影绰绰好像还有人,不知在翻腾什么,弄得“咕咕咚咚”一阵乱响。罗骐见此眉头就是一皱,心想:“这大晚上的,淑真又在闹什么花样?”
  来到上房屋,就见万蕙云端坐在上首,下面有个小丫鬟跪在那里哭,丫鬟的左右两边各立了一个身形壮硕的仆妇,地上还扔了一只沾血的鞋底板子,瞧样子那丫鬟刚刚应该挨过打。罗骐从来就是个只爱看热闹,不爱管闲事的人,她径直走了过去拜见二姨,她拿眼睛稍稍斜着一瞟,不由得一愣,那跪着的丫鬟正是小湄。
  小徐把罗骐的字递给万蕙云,万蕙云展开来一看,眉头就是一皱,她问小徐道:“这是她以前写的,还是现写的?”
  小徐答道:“是她以前写的,我找到她的时候,她不在房中,我是看着她进屋找出来。”
  “嗯。”万蕙贞点了点头。罗骐还以为是自己的字写得太丑,被万蕙云给嫌弃了呢!谁知,一听说这字是罗骐以前写的,万蕙云刚刚还阴云密布的脸色忽而转晴,又笑着对罗骐道:“好孩子,还是你最叫人省心啊。”
  罗骐一下子就被弄得云里雾里,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这时外面又进来两个婆子,递给万蕙云几张揉皱了的桃红色纸,罗骐瞥了一眼,好像是几张字笺。
  万蕙云接过字笺只瞟了一眼,还没看上面的字便道:“哼,薛涛笺,她朱淑真好风雅啊!”再瞧上面的字,万蕙云突然脸色大变,一拍桌案,指着小湄喝道:“朱淑真人呢?东西都从你们那里搜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此时小湄两颊红肿,嘴角已经撕破,还流着血。她说话也不利索了,就听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夫人,这是骐姑她栽赃陷害……”
  罗骐一听怎么还牵扯到了自己,微微一愣,不明所以,正欲开口询问时,万蕙云已经看过她一眼。大概是看出来罗骐那一脸茫然的模样,确实是不知情,她才将她旁边桌案上的一封书信递给了罗骐,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罗骐接过那封信,信的封皮已经拆开,她抽出信纸来一看,发现也是一张桃红色的薛涛笺,心知这定是朱淑真写的书信了。不知她在信上写了什么,引得二姨如此震怒。
  她再看信上写的字,顿时两颊一片通红,只见上面写着:“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罗骐见过朱淑真的字画,这首诗的字迹分明就是朱淑真的。这诗的旁边还有两行小字,写道:“今夜初更前码头旁柳树下相见,有关终身,勿失勿忘。”
  罗骐看的心惊,心道:“朱淑真啊,你的胆子好大,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约男人私通,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朱淑真,难道是她已经成事了?”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朱淑真写给吴遥的情诗,也不知道吴遥此时在哪儿,有没有和朱淑真在一块儿。
  罗骐努力平复心情,问万蕙云道:“阿姨,这封信是淑真写的?”
  万蕙云气道:“除了她还有谁!”说着,她将刚刚那两个婆子带来的几张薛涛笺往罗骐跟前一掼,罗骐将它们捡起来一看,上面全是那封信的草稿,字迹也是一般无二,那这就是朱淑真写的无疑了。
  信在这里,朱淑真和吴遥都不见了,他们人呢?罗骐赶紧问道:“淑真人呢?这中间怕别有什么误会。”
  万蕙云鼻子一哼,道:“谁知道她去了哪里?找到现在了,也不见人影。”
  万蕙云有些不耐烦,站起来四下里乱走,显得很是焦躁的样子。其实此时罗骐的心里也长了草,她不知道吴遥现在去了哪里,是不是与朱淑真一起走了?只是她与吴遥名分未定,不好表现出来罢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家丁回来禀报:“夫人,到处都找不到公子。我刚听守城门的兵丁说,戌时的时候他们看到过一对二十岁左右的小夫妻出了城,衣着相貌极像公子和朱姑娘。你看我们要不要撒下人去出城找?”
  万蕙云一听这话不禁大怒,她顾不得身份,过去使劲踢了小湄一脚,骂道:“祸害,祸害,她母女都是祸害!她要让我家不得安宁啊!”
  此时罗骐心里更是思绪翻腾,她不敢相信前几日还与自己山盟海誓的吴遥,不过是自己病了几天,他就改而恋上了别人,连亲娘都不顾,就与别的女人私奔了?罗骐心里又急又怕,在屋中一刻也待不下去,恨不能立时抓住吴遥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