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七十一章 可怕的弱小

  几个人个个手上拿着棍棒武器,一进庙来更不做声便即各自分工,堵门的堵门,包抄吴遥后路的包抄后路,只一瞬间便已站定了位置。吴遥见此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声,心想:“这几人动作如此熟练,怕是没少打劫过人,这次只怕是没法儿善了。可惜我重病在身,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逃脱此劫。”
  众人眼睛都死死盯着吴遥一眨不眨,其中一个略微年轻健壮些的对黑铁塔说道:“这就是你们瞧上的货色?嗯……一匹马,一个书箱,一个包袱……”见田贵把包袱往胸口一压,顿时心里起了火,他对吴遥和田贵冷哼一声,说道,“小子,出门还带把刀,有两下子吧?可惜碰到了我们!”说完,就见他右手一挥,对旁边的同伙打了个招呼,“上!”话音刚落,围在吴遥左近的几人“呼啦”一下就都迎了上来,举起手中的棍棒就往他和田贵身上招呼。
  眼看对方人多势众,田贵一下子急了,冲着吴遥直咋呼:“公子,你快上啊,把他们都给打趴下……”他这话一出口后面棍棒就到了,田贵站在吴遥前面首当其冲,赶紧闭嘴往旁边躲去。
  吴遥一看田贵形势危急,忙大喊一声:“小田,小心!”他一伸手想把田贵拨到一边去,可是这时他们两个四面都是敌人,田贵又哪里能躲得过去,就连吴遥都因为这么一分神的工夫身上都实实在在的狠狠挨了一棒。
  众人先前听小孩和黑铁塔说吴遥厉害,心里还有些发怵,这时看他根本就招架不了他们这么多人的几下子,顿时都来了劲,一时间朝着吴遥棍棒齐下。闪避间吴遥拿眼往田贵躺倒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田贵头顶破了一个洞正往外汩汩地流着血,霎时间田贵的头顶四周就形成了一个血泊,血泊还在慢慢增大。伴随着鲜血还有一些好像豆花似的白白的东西也跟着流了些出来,这个应该就是田贵的脑浆。田贵眼看是活不成了,吴遥心里震惊,浑身顿时犹如被浇了一桶冷水般的冰彻心髓。他不敢硬拼,就地一打滚躲开了一齐落下来的棍棒,再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跳起来,却不想关键时刻身上劲力不足,他一个使力,腰扭了一下竟然没有起来。眼看着那些歹人的棍棒又朝自己打了过来,吴遥赶紧又一个打滚闪了开去。
  众人看吴遥连续两下都躲过了攻击,不由得动了怒,骂道:“奶奶的,你要打就站起来打,不想打就跪地上磕头求饶,我们会怜悯你,给你留个全尸的。你以为你学泼妇撒泼打滚我们就制服不了你吗?”
  吴遥没有答话,他不是不想起来,而是身上使不上劲对头们又迫得紧,他根本就来不及爬起来。好在他经历过一次战乱,有不少临敌经验,此时他的躯体反应明显快于大脑,敌人棍棒打来,他竟是不假思索地直接在地上滚了几圈,倒是没有再挨上打。
  他这样滚了几圈,突然手上摸到一根毛茸茸的东西,抬眼一看原来是滚到了马腿下面,他赶紧四肢紧缩身体团成一团猛一使力,便从马肚子底下滚了过去。后面几根棍棒猛地朝吴遥身上砸下,却慢了半拍,吴遥已经到了马匹的另一边。众歹人的棍棒收势不及纷纷都砸到了马匹的身上,惊得马一声嘶鸣立时人立起来。只是马缰绳被牢牢的系在柱子上,马挣脱不开,两只前蹄只好高高抬起又轻轻落下。它双蹄落地后大概是怒火未消,正好看到众歹人举着棍棒还要靠近自己,顿时四蹄连踢、尾巴连甩,众歹人没防备马居然还会袭击他们,这个被踢了一脚,那个被甩了一马尾,都被打了个正着,纷纷倒地。
  趁此时机,吴遥赶紧手撑着地爬起来,眼看那几个人就要站起来继续来打他,吴遥突然急中生智,他几步冲跑到马的身前左手抓住马鬃右手持刀扶住马鞍,左脚登上马蹬右脚一跨就要跃上马背。忽然斜刺里窜出一人,一把拽住吴遥的一只脚,大叫一声:“不准跑!”
  吴遥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小孩儿,他心里气愤不已,他来不及多想,朝着小孩儿挥手就是一刀,就听“哎呀”一声惊呼,吴遥的脚得了自由,在急切的逃生欲的支配下连跃两次这才跃上马背,又是一刀将马缰绳砍断。这马是吴遥养惯驯熟了的,倒还听话。眼看众歹人又要围攻过来,吴遥用刀背狠狠在马身上一拍,马吃痛又受了惊吓,不过这次没有马缰绳的牵制,只见这匹马又是一个人立,吴遥死死抓住马鬃这才没有摔下,马匹四蹄落地后便撒开腿冲散众人来向外面奔去。众歹人见马匹又发了疯不敢上前,直到马匹飞奔而出跑出去老远才想起要阻止,却早已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吴遥从自己的眼前逃出生天。
  马匹跑了一阵后力气用尽,渐渐停了下来。吴遥趴在马背上一路颠簸,直到马速减缓再也支持不住,身上劲力一松,“扑通”一声跌下马来。此时吴遥早已筋疲力竭,只是凭着一股求生欲才勉强支撑到了这里,现在明显已然逃出生天,吴遥再也支持不住,短暂的清醒过后便即陷入深沉的昏迷。
  “这人身上带着刀,手心和手背上有那么厚的茧子,肯定是个练家子,这种人危险的很,你救他干什么?”昏迷中吴遥隐约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着话。
  “我吃斋念佛了大半辈子,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另一个苍老的女音淡淡地回答道。
  “救人那也要分救什么人吧,他要是像上回那几个人似的忘恩负义,我们怎么办?”男人继续说道。
  “那几个人凶恶的很,临走还抢走了我们的粮食。这人是从那几个人走的方向来的,我看十之□□他是和那些人撞上被暗算了,这可怜的孩子,挨了打还发了高烧,也不知道这一回能不能活命。哎,你去附近找找有没有草药,好歹叫他醒过来说两句话……”
  “你啊,就是这样瞎慈悲,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个白眼狼,领不领你的情!照我看啊,他醒不过来也好。他那匹马长得膘肥体壮,我看杀了也能有个百十来斤肉,正好咱们缺粮过冬。”
  “你瞎说什么?快去找药!”女人怒道。
  “哎,我去就去,我把柔儿叫来陪你,你们两个可要把这人看住了。”一声门帘响动之后,那个男人硬是是出去了,之后吴遥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迷迷糊糊间吴遥就觉得有双手掐住了自己的下巴,随即掰开自己的嘴巴往嘴里喂什么东西,他吓得一惊,一口药已然咽下肚去,苦涩的液体刺激了他的咽喉,他咳嗽几声睁开了双眼。只见眼前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一手捏着自己的两腮,一手拿着一支筷子撬开自己的牙齿。看到吴遥醒来,中年男子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收回手,说道:“你醒了。”随即便让到了一边,在床沿上坐了,眼睛牢牢地盯着吴遥。
  中年男子一让开,吴遥便看到了他身后坐着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这老妪手上端了一碗药正舀了一勺吹凉了想往吴遥嘴里送。见吴遥醒来,老妪高兴地笑了笑,伸手又试了下吴遥和她的额头,说道:“醒了好啊,烧还没退,这药还要继续吃。”
  见这情景,吴遥心里惊喜万分,看来自己是被他们两个给救了。喝完药,那中年男子便问吴遥道:“你是哪里人?怎么晕倒在我们村口?”
  吴遥答道:“我是两浙路吴江县人,本来要去京城赶考的,谁知路上碰到了一伙强盗,家仆惨遭杀害,我拼命跃上马匹策马而出,这才侥幸逃命。”
  “去京城赶考?哼,京城被围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你一路过来就算沿途官府没有告知,难道你路上没有碰到一个往南逃难的人吗?”中年男子厉声说道。
  “我……”吴遥本想再说出一通为国家粉身碎骨的话来,可是转念一想又罢了,他刚刚从死里逃生,他一个人单枪匹马连几个野路子的土匪都斗不过,谈什么去前线杀敌?便道:“我寒窗苦读十数年,叫我如何肯轻易放弃。”
  “哼,只要名利不要命!告诉你,昨天有两个京城过来的逃兵路过这里,听他们说小皇帝去和胡人议和,结果被胡人扣下来了,咱们大宋完啦。”说到这里中年男子有些郁结,顿了一下才又说道,“照我看啊,这皇帝脑子是疯子,你们这帮士子也是疯子,上头是疯子,下头也是疯子,老疯子领着一群小疯子……就可怜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被你们这群疯子折腾的苦不堪言!”
  听到他的抱怨,吴遥一阵热血沸腾,支撑着就要下床,却被那老妪一声厉喝止住,老妪说道:“你要干什么去?病成这样还想赶路!别说现在皇帝已经没了,就算皇帝还在京城坐着,你现在这样就算没有死在路上,赶到京城科举时间也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