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质问

  二夫人心中大骇,面色顿时惨白起来,她强撑着,回望二老爷的眼睛,声音却不由自主的打了颤:“老爷,老爷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老爷快放开我,疼——”
  大小姐正哭的痛不欲生,忽然听见二老爷的质问有些后知后觉,跟着问道:“对啊!母亲,祖母临走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豆腐?”
  豆,豆腐?
  二夫人有些反应不过来,看了看陆锦染,又看了看二老爷,发凉的手脚已经有些发麻,可是,她失了的心跳却迅速回来了,她顺势朝着二老爷倒过去,哭的委屈又伤心:“老爷心系朝中大事,家中的事,我哪敢私自去打扰老爷的清净——”
  二老爷松开了胳膊,拂袖躲开二夫人,皱着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孝字大过天,难道他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把别的事排在母亲的后头?
  想到这些年来王家对自己的压制,二老爷原本松动的口气便又有些不善起来:“我再问你一次,母亲身子一向很好,她老人家究竟是什么时候病成这个样子了?为何之前我一直不知道?”
  二夫人面带难色,支吾道:“母亲,母亲也是病了没几日,我以为只是吃坏的肚子,吃几服药就没事了,谁知竟然……”
  吃坏东西?
  二老爷的脸瞬间黑了,“你说母亲吃坏了肚子,可是你给母亲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怎么可能”二夫人支支吾吾,不愿意开口。
  二老爷冷笑一声,高声喊了二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进来回话。
  二老爷一开口,张妈妈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忙上前道:“老爷有所不知,老夫人这病是从一碗云腿豆腐羹开始——”
  “张妈妈!”二夫人尖叫一声。
  二老爷沉着脸,面色愈发不善,“怎么?夫人莫不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他眯起危险的眸子,看着张妈妈:“说!”
  二夫人惊慌失措:“张妈妈!不得胡说!”
  张妈妈苦口婆心的劝道:“夫人,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难道您还要顾着脸面,瞒着这件事吗?”
  二夫人不再说话,一副由着她的模样,只是掩着帕子一味地哭。
  二老爷心里烦躁,面色越发不虞的看了二夫人一眼,问:“什么云腿豆腐羹?”
  张妈妈低眉顺目,声音却字正腔圆:“老爷,这事儿与夫人实在没什么关系,因为,老夫人是吃了五小姐从金陵那边带回来的云腿做的豆腐羹之后,便开始不大好了,请了大夫来,也只说是老太太吃坏了东西,伤了身子”
  “五小姐?大哥的女儿锦棠?”
  二夫人抬起头,委屈的道:“老爷,不是我有意隐瞒,实在是这件事说不得——五小姐是长房嫡女,她从外祖家归来,带礼物来探望长辈也是好心,况且,她给咱们家各院儿都送了礼,谁知道只有那云腿——”
  “老爷有所不知,五小姐给各院儿送的东西都不一样,只有给咱们家的老夫人,送的是吃食——”张妈妈添油加醋,接着道:“夫人也忒心善了,什么都往好处想,您不知道,老太太不行了,五小姐送的云腿旁边有一只死的野猫,现在外面都传开了,说老太太是五小姐害死的。”
  “张妈妈!还不退下!”二夫人听了,面色极难看,拉下脸打断了张妈妈的话。
  “老爷,你可不要听下面的人胡说,锦棠才多大点儿的孩子,哪里懂得这些——”
  二夫人知道,若是想让人将另一个人想歪,就要在他生气胡思乱想的头儿上,多说那人的好话,所以她强忍着抱怨,一味的看似帮着五小姐撇清,实则是要把她拉下水呢。
  “母亲!您说的都是真的吗?”大小姐陆锦染停止了哭泣,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二夫人,“这不可能!五妹妹个性纯良,她从金陵回来,还能想着我,送了我一副波斯来的求子图,怎么可能——”
  二老爷心中却明白了,母亲临行前那一句‘豆腐’,恐怕就是在告诉他,谁才是罪魁祸首!
  夫人说得对,锦棠才十三,还没及笈呢!哪会使这样的手段?
  他与大哥差四岁,大哥性子固执,脾气暴躁,而他平日里对弟弟晚辈最是和气,最有能力与大哥争这宗子的地位,这些年来,大房他们对二房的压制,他可都记在心里了——这云腿是怎么回事,难道还不够明白吗?
  “你也不用替他们遮掩了,做下这点子事,我倒要见识见识他们怎么若无其事的敷衍过去!哼!谋害亲长!我朝的律法还容不得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来只手遮天!去!把大老爷请到外院书房,我倒是要看看,大哥大嫂是怎么教养他这个好女儿的!”
  “不用道外院书房了,有什么话,二弟不妨到屋外与我说清楚!”
  死者为大,在一个还未入殓的逝者面前起争执,明显是不敬的。
  二老爷没想到方才的话竟然叫大老爷听了去,面上不禁有些不自在,不过,很快他的不自在便被忿怒和一丝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怨恨代替。
  “大哥,你不应该给我、给我们二房一个解释吗?”二老爷先发难。
  大老爷眸子眯了眯,冷着脸道:“我不认为我应该给你什么交代。”
  “大哥也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的好女儿送了个什么样的云腿给老太太,难道你会不清楚?只要我丁忧,中军都督府那肥缺可要旁落他人之手了,到时候,咱们陆家,可就再没有人能威胁你的地位了,是不是?!”
  “二弟,你可不要含血喷人!”大老爷虎着脸,皱眉看着二老爷,“想不到,前几日你里里外外的奔走运作,竟是为了中军都督府那个位置?你是走了谁的路子?王家?平阳伯家?你简直糊涂!五军都督府派系林立,张家,萧家,甚至七皇子,季家,都与之有枝枝蔓蔓的关系,你无论是走了谁的路子到了那,都无异于提前站队!你这是要将陆家架在火上烤!”
  二老爷有点心虚,却不甘示弱的梗着脖子:“大哥可不要妄图岔开话题,混淆视听,云腿的事!你还是得给我一个交代!”
  大老爷面色发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从小就以大哥自居,若真是有能力倒也罢了,偏偏耍的都是小聪明,装着都是假大度,他指着二老爷,表情冷硬,只是他没开口,身后却有声音传过来——
  “老二他媳妇儿才刚咽气,你们就不能让她走的安稳些吗?”
  却是曾老太太。
  文氏扶着丫鬟,身姿挺得笔直,远远立在院门前,像是一颗苍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