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庭汉裔 第六十六章 当世众望刘元海

小说:晋庭汉裔 作者:陈瑞聪 更新时间:2025-05-06 11:40:41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我听说左贤王也来了?这是真事吗?”

  听说司马颖要起用刘渊的消息,石勒第一时间就来找刘羡,确认事情的真假。

  “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刘羡很少在石勒脸上看到这种急切的神情,不禁失笑说:“成都王昨天才下得令,今天就传得满天飞了?”

  石勒拍着胸脯自吹道:“那是,我是什么人?这点打探消息的能力都没有,怎么混日子?”

  他随即笑道:“我是和南营的马夫们打好了关系,用膳的时候听他们说,今天成都王特地派了一匹快马,夜里就要请人过来呢!”

  刘羡拿起案上的军报,一面读一面说:“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石勒道:“当然是找你帮忙,看有没有机会见他一面啊!”

  “见他一面?”

  “当然!”石勒理所应当地说道:“黄河以北,有谁不知道刘元海?好不容易有机会与他共事,怎么能不见上一面呢?”

  “更何况,他之前对我多有照顾哩!”

  听到这里,刘羡也有些感慨。他也没有想到,竟然有机会与刘渊共事。

  刘渊作为匈奴的首领,受晋文帝司马昭、晋武帝司马炎两代人重视,在刘羡童年时,就已声重四海,名扬天下,前文已有赘述。而在咸宁五年(279年),他返回并州,继承了左部帅之位,由刘聪改任匈奴人质。

  从那一年后,他治理匈奴左部,明刑法,禁奸邪,轻财好施,推诚接物。数年下来,五部俊杰无不归附麾下。虽然名义上还是左部帅,实际上已经是五部匈奴实际上的精神领袖。再过数年,五部蒸蒸日上,幽冀名儒,后门秀士,不远千里,亦来拜访。

  据说刘渊治理匈奴所在的离石城,原本不过是一边区小城,所辖不过千余人。而经过十数年励精图治后,离石俨然成了上十万人的大都市,与晋阳、平阳等名城相并列。

  可惜,自从郝散之乱后,按照刘弘建议,为了避免再度发生胡人叛乱,朝廷就令胡人首领离开匈奴五部,就近控制在周遭的军镇内。刘渊作为胡人中名望最高者,自然是作为典范,第一时间就被勒令,令他离开离石,到邺城遥领五部事务。匈奴的所有大事,都要先上报征北军司,然后再实行。

  因此,这六年时间,刘渊都在邺城内生活。他也非常识时务,平日里深居简出,除去接待一些很要好的朋友,以及处理必要的事务外,俨然一名隐士。刘羡其实之前也动过见见刘渊的念头,但名牒一递过去,就被对方婉拒了。

  没想到机缘巧合下,现在刘渊竟能得到起用。若是能够借此机会,能够见识一下这位当世众望的风采,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考虑到这些,刘羡也就应允了石勒,打算在下一次去南营进行军议时,顺路去拜访一趟刘渊。

  时间过得很快,也就是五日后,南面卢志传来了消息,说是南面义军的军报到了,让他去参加军议。刘羡便顺带把石勒也带了过去。

  会议的内容很多,但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一件事——齐王那边也没有进展。

  齐王司马冏虽然有三十万大军,但与征北军司这边一样,也是鱼龙混杂,打起仗来根本没有什么战术可言,结果就是接连遇挫。往北不能攻破三关,往南不能攻破孟观,反而为敌军以奇兵反突袭,颇有折损。根据军报上的估计,齐王现在大概损失了有万余人,虽然不及征北军司惨重,也足以打击士气了。

  听到这个消息,参会众人多松了一口气,毕竟凡事最怕反观,如果大家都一起共沉沦,那失败就是可以接受的了。

  但卢志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在一开始时,他主张众军应该谨慎应敌,可现在南北都在吃败仗的情况下,他反而变得激进大胆了起来:“诸位休整也快半个月了,大败之后,我军迟迟不动,敌军定然轻敌。我们应该出其不意,兵分多路,突然袭击敌营,取胜大有可能!”

  而他此前说服了司马颖,也向司马乂征询过意见。因此,也不等其余诸将的表态,径直以下命令的态度说道:

  “不用再商议了,十日之后,我们便再度讨伐赵逆!”

  说罢,他直接点将,全军分为两路,由常山王义军组成右路,由刘羡担任主帅,自行挑选将领,共出兵四万人,征北军司组成左路,由卢志作为监军,刘渊担任护军,赵骧、石超等人担任先锋,也是派四万人。

  这个安排是大部份人能够接受的。征北军司诸将大部畏战,卢志便令这些人固守后方,只令常山义军,以及哗变中仍能自守的将士出战。而派出的常山义军与征北军人数相当,也不至于令主次颠倒。战胜之后,身为北路盟主的司马颖仍然能占据头功。

  刘羡来时,卢志就已朝他打好了招呼,因此会议上,刘羡波澜不惊,只是借机暗暗打量周遭,果然在卢志身边看见了一名从未见过的陌生玄甲男子。

  此人五十左右年纪,身材高达八尺四寸,比刘羡还要高上三寸。在众人中,只比刘弘要矮一点。他的样貌也格外不同,他额头高高隆起,眼神深幽而智慧,其眉骨、鼻骨、颌骨,无不挺直方正。脸上的皱纹使得他没有年轻人的锋芒毕露,只显出个人性格的刚正不阿。而蓄有的三尺长须,则给了他一些飘逸脱俗的气质。

  这种种元素糅合在一起,令人好似看见了一座浑厚的高山,继而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印象。

  果然,等卢志点将的时候,刘羡听到了“刘渊”两字。

  他不禁暗自心想:名不虚传,光从长相来看,这位左贤王就称得上是伟男子了!

  更奇特的是,在他的身上,刘羡感受不到一丝胡人特有的焦躁感与疏离感。好似他不是身处异国他乡,而是一名怀有仁者之心的汉家饱学鸿儒。

  会上,刘渊发言甚少,但却安之若素。会上他注意到刘羡的目光,也只是报以淡然一笑。似乎刘羡不过是偶遇的一名晚辈罢了,并不必放在心上。

  这让刘羡愈发产生一种冲动,想深入了解,这位匈奴左贤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军议结束后,刘羡便派亲兵去给刘渊递名牒,想要求见一番。等到用过午膳后,亲兵便回来报信说,刘渊现在正在校场练兵,脱不开身,但刘羡若是坚持想见的话,可以直接过去。

  刘羡当然不会挑剔,不如说这样更好,当即就带着石勒走向校场。

  南营的校场比刘羡在太行山中建立的校场要宽阔得多,可以容纳近十万人在其中演武列阵。刘羡来的时候,在校场中操练的,大约也有万余人,这些都是刘渊新领的士卒。

  虽然早有预料,但不得不说,进入校场后,看见士卒们的精神面貌,刘羡还是很吃了一惊。

  半月之前,刘羡初入朝歌大营时,义军萎靡不振、形同散沙的状态,令刘羡印象深刻。可现在看来,他们是脱胎换骨了一般,虽然得知要被调入战场,再战敌军,却并未露出沮丧神色。相反,反而露出兴致高昂,跃跃欲试的神情,似乎将过去的不堪全忘怀了。

  刘羡自己也知道,将为三军之胆,如此立竿见影的成效,只能是受了刘渊的影响。

  在兵卒的指引下,刘羡来到了校场角落的靶场,可见刘渊正一身甲胄,身边站着几个高大的侍卫,正指导麾下士卒射箭。

  有一名士卒射偏了靶子,他便传授经验说:“射术,不只是弯弓搭箭的事,事实上,要想射得准。整个身体,从下到上都要稳当,尤其是站姿,力从脚起,射箭的时候立足不稳,就容易手抖,射出的箭也就歪了。”

  他教导的是一名普通士卒,为了让对方更好地明白自己的用意,刘渊令其站定,然后亲自为其调整姿势,毫无将领的架子。但很显然,周围的士卒无不流露出慕犊之情,为刘渊的随和亲切而倾倒。

  等到那士卒再射出一箭后,果然正中靶心,周围的士卒也无不拍手叫好。刘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拍拍新兵的肩膀,便准备巡视其余各处,并没有注意到刘羡与石勒。

  但他身旁的一名高大胡人侍卫倒是注意到了,他转过身来,径直向石勒问道:“哪里来的小胡?也敢私闯校场?”

  此人声如洪钟,体若铁塔,此时身着夏衫,更是露出两条黝黑又遒劲有力的臂膀,令常人望而生畏,一看就是个极为难得的大力士。

  但石勒却不是会害怕的人,他晃着腰间的印绶,不满道:“喂,你瞎了眼了,我可是成都王正经任命的军司马!”

  那大力士却冷笑道:“军司马是什么鸟官?我在邺城内没见过八十,也见过一百,真当自己是回事?”

  话音刚落,就被刘渊斥责道:“平先,休得无礼!这是我请来的贵客!”

  刘渊和颜悦色时,犹如巍巍高山,可稍作怒色,双眉一压,就好似阴云堆积,其中正在积攒雷霆。平先顿时退回刘渊身后,向石勒拱手致歉。刘渊这才改换面色,对两人笑呵呵地拱手道:

  “我这随从,平日只管习武,并不善人情,若是冒犯了两位,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岂敢,岂敢。”刘羡打量着一旁的平先,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稍一回想,顿时想起来,这不是在长安时,齐万年提起过的匈奴大力士么?没想到今日竟然得见到了。

  石勒也毫不介怀地回拜道:“哈,勇士当然有些傲气,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两人紧跟着要自我介绍,不料刘渊摆手笑道:“二位跟玄明、永明都是朋友,我作为长辈,岂有不知的道理?”

  说罢,他又笑言道:“这里本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过几日就要打仗了,我又刚领了这一军。士卒的性命宝贵啊,我要忙着教他们点东西,两位如果愿意随我走走,帮我查漏补缺,我还是非常欢迎的。”

  刘羡行礼道:“久闻元海公美名,今日一晤,就是想向元海公请教。”

  “哈哈哈,能让安乐公世子请教,我也算是不虚此生了。”话是这么说,可刘渊的笑容却是风轻云淡的,他的岁月积淀已经到了一个难以估量的地步,没有人能通过表面来揣测他的情绪。

  接下来,刘渊当真如他所言,继续旁若无人地在校场巡视。看见士卒在练习刀法、剑法、枪法、弩法,马术,乃至阵法,他都能在一旁指点,而且每次指点,都言之有物,一听就知道是得了要领的。刘羡初听还不觉得有什么,可随着旁观的时间越多,他不禁骇然发现:这位刘元海,似乎无所不通,无所不知,无所不会。

  而且这位匈奴左贤王,堪称记忆超群。才来了短短数日,可他对麾下的军官士卒,就像是了如指掌,每个他指点的士卒,都能叫得上名字。刘羡虽自诩也能做到,但考虑到刘渊年纪已大,而且麾下多是卢志临时分配过来的汉人,却仍能有此效果,只能说甘拜下风。

  演练过两个时辰后,士卒们去歇息了,刘渊则把军官们留下讲武。一般来说,讲武是传授在战场上需要注意的种种要点。但刘渊却与众不同,他竟然在校场上讲经论史,格外强调“武德”的重要性。

  他先是给众人讲了七国之乱与诸侯讨董的案例,然后道:

  “既然打出勤王义军旗号,义之一字,并非荣誉,而是重担。所谓德者,先行律己,而后律人。如若不行,必失人望,反为世人所唾骂,白白成了小人。我愿诸君做大丈夫,多读《史》、《汉》,效仿古时英雄,能为常人之不能为,受人敬仰,勿要做小人。”

  事后,刘羡问道:“元海公,大战在即,您为何要强调这些呢?经书又不能杀敌。”

  刘渊看着麾下将士,抚须笑道:“战场上的技巧,我平日就教给他们了。但军中最缺乏的,不是杀伐之气,而是持道之心。军官缺少荣誉和志向,一旦遇挫,自然就会如飞蓬四散。我从此入手,正是要激起他们为士的荣誉啊!”

  刘羡闻言,不禁感慨道:“什么叫敦厚长者,我今日可算见识到了。”

  刘渊莞尔,随即又和刘羡闲谈说:“这次作战,你觉得有几成胜算?”

  刘羡笑道:“我有十成把握,此战必胜!”

  “哦?”刘渊来了兴趣,反问道:“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摸查汲县周遭的地形。孙会那边胜了一仗,可谓是得意忘形了。城内审查几近于无,我打算从这里做做文章,不怕他们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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