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琉璃的责问，宋承恩垂首不言。
旁边侍立的两个丫鬟早就吓坏了。
月圆不敢吱声，阿丝大着胆子走过来说了一句：
“表少爷也是没法子……”
“你闭嘴！”
琉璃还没有说什么，宋承恩突然怒喝道。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手指着阿丝就是一顿大骂：
“贱婢！你一个当丫鬟的不好好伺候主子，反倒跑到主子面前来说什么屁话？若不是你在姑母面前撺掇，她也不至于做那种事！“
“不，表少爷，不是我……我并没有叫夫人去找陈大人……”
阿丝哭倒在地，伸手去拽宋承恩的袍角。
他起市舶司陈大人，宋承恩怒气更炽。
他一拽袍子，轻蔑地避开了阿丝的手，继续痛斥道：
“你没有？是谁在姑母面前说什么特许文书的？如今市舶司处处都不许季家的人登门，还不都是因为你这祸害！”
”不，不，不是我！“
阿丝痛哭着在地上匍匐而行，企图抱住宋承恩的腿。
”我只是想给太太分忧……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她刚扑到脚边，宋承恩突然一抬脚，正踢在她的胸肋间。
阿丝一声惨叫，扑倒在地。
”表哥你这又是何必！“
琉璃实在看不下去了。
”如今大错已成，再打骂她又有什么用？“
”小姐！小姐！“
阿丝突然挣扎着扑过来，抱住琉璃的双脚哀哭起来：
”我不是有意要说的……我只是记得华夫人跟你的话，知道那几张纸很要紧……我只是想帮忙呀！“
琉璃叹了口气，任由她抱住双脚。
”你想帮忙的心是好的，可为什么不与表少爷商量呢？毕竟他对外面的事务才更懂得。“
”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阿丝嗫嚅无声，更激起了宋承恩的怒火，劈头盖脸又是一顿痛斥。
阿丝不肯说出的缘由，琉璃却很明白。
她并非一时糊涂，而是处心积虑，只可惜这份自以为是的聪明，却是真正糊涂。
琉璃造就知道，阿丝暗中倾慕宋承恩已久，所以之前才处处说宋承恩的好话，一再撮合自己与宋承恩。
按照惯例，如果琉璃嫁给宋承恩，阿丝作为陪嫁丫鬟，有很大机会成为妾侍。
对一个丫鬟来说，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归宿。
琉璃与季家接连出事之后，阿丝的心中应该也相当惶恐。
尤其是听姨娘们风言风语，说应该把琉璃送到乡下尼庵去，以遮家丑。
那样的话，作为丫鬟她必然也要跟着去，从此断送一生。
阿丝那样的心气，当然是不肯的。
不过那种时候，她能做的也就是紧紧依附宋氏，如果能讨得宋氏的欢心，她就有机会留下来，甚至成为宋承恩的小妾。
为了“立功”，她才会迫不及待地把特许文书的事情告诉宋氏。
谁知宋氏不知深浅，找错了人。
想到这里，琉璃也不禁一声叹息。
“阿丝只是一个丫鬟，什么都不懂。如果不是情势已经非常糟糕，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母亲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她这样相劝宋承恩，又命月圆把阿丝送回屋去。
”琉璃妹妹，你是在讥讽我么？“
宋承恩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有如一个被戳漏气的皮球。
”不错，阿丝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鬟。我却不是。我原本应该——“
”表哥，何必再说那些话。“
琉璃摇摇头，制止了宋承恩继续自怨自艾。
”如今我们还能凑出多少银子？能不能先把要赔人家的订金还上?“
听了琉璃的问题，宋承恩苦笑地举起两根手指摇了摇。
这个数目少得令琉璃不敢相信。
”如今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五石散那件事遮掩过去。“
宋承恩哀求地望着琉璃。
“只要那件事能遮掩过去，三五年内我一定能想办法重振季家的生意。”
“表哥想的是什么办法？”
“以退为进，事缓则圆。”
看来宋承恩是在回金陵的路上就盘算好了。
眼下账上没钱不要紧，三只船队只是少了一只。
不如将现有的铺子能停则停，能卖则卖，凑一笔钱躲到乡下去。
只要能多拖一段时间，拖到季家的不良名声渐渐被世人淡忘，等到另两只船队归来，季家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如果……我爹回不来了呢？”
琉璃突然这样打断道。
“表妹为何要说这种丧气话？”
宋承恩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又发誓道：
“如果姑父真有什么意外，那我宋承恩拼死也会照顾好你和姑母。”
他说得情真意切，琉璃却无法感动。
“表哥，你有没有想过？如今我们季家声誉一落千丈，原本就丢失了不少主顾。如果对长期合作的老主顾都不守信义，一旦传出去，季家商行在商界必然没有立足之地。”
琉璃苦笑着摇摇头。
“如果爹一手创下的家业保不住，那么我至少要为他保住季字号的名声。”
“琉璃你这是打算？”
“能卖则卖。用卖得的银两把该赔人家的都赔了。”
“即使我们赔足了钱，人家也未必肯再同我们做生意。”
“没关系。赔了钱人家也未必肯，不赔钱人家一定不肯。”
琉璃主意已定，宋承恩也只得依她。
“可是五石散那件事，表妹就真的要袖手旁观么？”
琉璃叹了口气：
“明天我会去求见王爷。不过五石散那买卖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表哥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第二天午后，琉璃乘坐一辆小轿出门。
轿子经过端王所住的驿馆不停，径直来到了金陵府衙。
求见之后，肃王很快就传琉璃入书房相见。
“琉璃小姐，数日不见，看来你的气色已经恢复了。”
一见琉璃，肃王就这样和颜悦色地招呼道。
一旁侍立的飞鸢，虽不情愿，也微微点头权作问候。
琉璃没有回礼，却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
“请肃王殿下高抬贵手，放过季家在渝州的货物！”
“琉璃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肃王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之后微笑着摇头。
“季家假借专卖，私自贩了什么违禁之物到各州，本王可什么都不知道。”
旁边侍立的两个丫鬟早就吓坏了。
月圆不敢吱声，阿丝大着胆子走过来说了一句：
“表少爷也是没法子……”
“你闭嘴！”
琉璃还没有说什么，宋承恩突然怒喝道。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手指着阿丝就是一顿大骂：
“贱婢！你一个当丫鬟的不好好伺候主子，反倒跑到主子面前来说什么屁话？若不是你在姑母面前撺掇，她也不至于做那种事！“
“不，表少爷，不是我……我并没有叫夫人去找陈大人……”
阿丝哭倒在地，伸手去拽宋承恩的袍角。
他起市舶司陈大人，宋承恩怒气更炽。
他一拽袍子，轻蔑地避开了阿丝的手，继续痛斥道：
“你没有？是谁在姑母面前说什么特许文书的？如今市舶司处处都不许季家的人登门，还不都是因为你这祸害！”
”不，不，不是我！“
阿丝痛哭着在地上匍匐而行，企图抱住宋承恩的腿。
”我只是想给太太分忧……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她刚扑到脚边，宋承恩突然一抬脚，正踢在她的胸肋间。
阿丝一声惨叫，扑倒在地。
”表哥你这又是何必！“
琉璃实在看不下去了。
”如今大错已成，再打骂她又有什么用？“
”小姐！小姐！“
阿丝突然挣扎着扑过来，抱住琉璃的双脚哀哭起来：
”我不是有意要说的……我只是记得华夫人跟你的话，知道那几张纸很要紧……我只是想帮忙呀！“
琉璃叹了口气，任由她抱住双脚。
”你想帮忙的心是好的，可为什么不与表少爷商量呢？毕竟他对外面的事务才更懂得。“
”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阿丝嗫嚅无声，更激起了宋承恩的怒火，劈头盖脸又是一顿痛斥。
阿丝不肯说出的缘由，琉璃却很明白。
她并非一时糊涂，而是处心积虑，只可惜这份自以为是的聪明，却是真正糊涂。
琉璃造就知道，阿丝暗中倾慕宋承恩已久，所以之前才处处说宋承恩的好话，一再撮合自己与宋承恩。
按照惯例，如果琉璃嫁给宋承恩，阿丝作为陪嫁丫鬟，有很大机会成为妾侍。
对一个丫鬟来说，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归宿。
琉璃与季家接连出事之后，阿丝的心中应该也相当惶恐。
尤其是听姨娘们风言风语，说应该把琉璃送到乡下尼庵去，以遮家丑。
那样的话，作为丫鬟她必然也要跟着去，从此断送一生。
阿丝那样的心气，当然是不肯的。
不过那种时候，她能做的也就是紧紧依附宋氏，如果能讨得宋氏的欢心，她就有机会留下来，甚至成为宋承恩的小妾。
为了“立功”，她才会迫不及待地把特许文书的事情告诉宋氏。
谁知宋氏不知深浅，找错了人。
想到这里，琉璃也不禁一声叹息。
“阿丝只是一个丫鬟，什么都不懂。如果不是情势已经非常糟糕，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母亲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她这样相劝宋承恩，又命月圆把阿丝送回屋去。
”琉璃妹妹，你是在讥讽我么？“
宋承恩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有如一个被戳漏气的皮球。
”不错，阿丝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鬟。我却不是。我原本应该——“
”表哥，何必再说那些话。“
琉璃摇摇头，制止了宋承恩继续自怨自艾。
”如今我们还能凑出多少银子？能不能先把要赔人家的订金还上?“
听了琉璃的问题，宋承恩苦笑地举起两根手指摇了摇。
这个数目少得令琉璃不敢相信。
”如今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五石散那件事遮掩过去。“
宋承恩哀求地望着琉璃。
“只要那件事能遮掩过去，三五年内我一定能想办法重振季家的生意。”
“表哥想的是什么办法？”
“以退为进，事缓则圆。”
看来宋承恩是在回金陵的路上就盘算好了。
眼下账上没钱不要紧，三只船队只是少了一只。
不如将现有的铺子能停则停，能卖则卖，凑一笔钱躲到乡下去。
只要能多拖一段时间，拖到季家的不良名声渐渐被世人淡忘，等到另两只船队归来，季家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如果……我爹回不来了呢？”
琉璃突然这样打断道。
“表妹为何要说这种丧气话？”
宋承恩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又发誓道：
“如果姑父真有什么意外，那我宋承恩拼死也会照顾好你和姑母。”
他说得情真意切，琉璃却无法感动。
“表哥，你有没有想过？如今我们季家声誉一落千丈，原本就丢失了不少主顾。如果对长期合作的老主顾都不守信义，一旦传出去，季家商行在商界必然没有立足之地。”
琉璃苦笑着摇摇头。
“如果爹一手创下的家业保不住，那么我至少要为他保住季字号的名声。”
“琉璃你这是打算？”
“能卖则卖。用卖得的银两把该赔人家的都赔了。”
“即使我们赔足了钱，人家也未必肯再同我们做生意。”
“没关系。赔了钱人家也未必肯，不赔钱人家一定不肯。”
琉璃主意已定，宋承恩也只得依她。
“可是五石散那件事，表妹就真的要袖手旁观么？”
琉璃叹了口气：
“明天我会去求见王爷。不过五石散那买卖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表哥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第二天午后，琉璃乘坐一辆小轿出门。
轿子经过端王所住的驿馆不停，径直来到了金陵府衙。
求见之后，肃王很快就传琉璃入书房相见。
“琉璃小姐，数日不见，看来你的气色已经恢复了。”
一见琉璃，肃王就这样和颜悦色地招呼道。
一旁侍立的飞鸢，虽不情愿，也微微点头权作问候。
琉璃没有回礼，却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
“请肃王殿下高抬贵手，放过季家在渝州的货物！”
“琉璃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肃王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之后微笑着摇头。
“季家假借专卖，私自贩了什么违禁之物到各州，本王可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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